我僵硬地笑了笑,成子上学的时候就有自己的车,记忆中好像是辆吉普,
我看着毅,“崇毅,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毅笑了起来,“冰冰,以后别跟我说谢好吗?我听着生分。”
萧成也点了点头,“这次老王抢了我的台词。”
我们仨一起笑了。
那天我们一起回忆了那段熠熠生辉的青春岁月,也许老同学在一起都愿意忆从前吧,我跟毅可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能做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大一下学期,我们宿舍开始热衷摆地摊,起因是大家觉得生活费紧缺,想挣点外快,毅是学生中的打工皇帝,我们的货源都是他提供的,最开始是倒腾衣服,后来陆陆续续又倒腾过化妆品、书、文具什么的,短暂的摆摊生涯,我们不但挣了钱,更留下了很多有趣的回忆,这些都要感谢毅。
大二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都恋爱了,就不再摆摊了,我一个人单打独斗也没意思,就在毅的介绍下,当起了家教,我给那个小孩做了三年的家教,她从高一补到高中毕业,我则从大二教到大学毕业,这么多年她算是我的忘年交了,如今她已是一名优秀的医生了。
大二做的兼职大部分都是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体力活,大三以后我开始陆续接了一些跟专业相关的活儿,既能赚点生活费,又能巩固一下专业知识,我接触工程造价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做兼职的时候我发现学校教的那些只是皮毛,就报了个造价班,每周末去上课,那个造价班的学习对我以后的工作帮助很大。
其实我挺没良心的,虽然大学期间打工赚了点钱,但我的学费生活费爸妈一点没少掏,我自己赚的钱则都用来报班了,自从上完造价班之后,我就特热衷报班,现在想来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根筋搭错了,我先是报了个法语班,因为我喜欢听法语发音,学了一年算是入门了,基本上能达到听说读了,等夕儿在我眼皮子底下谈完钢琴之后,我突发奇想也想学样乐器,听说架子鼓好学,我就又报了个架子鼓班,学了半年倒是可以打简单的曲子了。夕儿看我报班她也报,不过人家学的可是跆拳道,她爱踢人的毛病就是那时候养成的,还好她水平不怎么样,要不我的小命早就交代出去了,如今她倒是消停多了,跟我一起改练瑜伽了。
大学时代我跟毅之间算得上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走的最近的时候就是大二那年我做家教,他默默护送了我一个学期,大学时代我对毅应该是一种敬重心理,他的自立自强我很欣赏,也很佩服,等到工作以后,毅是我的榜样,我当了技术负责人之后,工作中遇到了很多问题,都是毅教我解决的方法,有时候被项目经理骂,我也会向他哭诉,因为那时我们都是技术负责人,在这方面能引起共鸣。
夕儿的父亲说,从经商的角度看,我是小商道做事,萧成是中商道做市,毅则是大商道做人,父亲大人的意思是我会勤勤恳恳工作,努力把事情做好,但是我的生意会很难做大;萧成是能把生意做大一些的商人,因为除了做事,他还懂得研究市场;而毅则是个诚实而精明的商人,深谙为人处事之道,诚实中有灵活,多变中又不失本分。萧成的父亲对毅的评价是:四平八稳,深谋远虑,志存高远,自信自强。
一路上我陪着他们二人笑着述说从前,心里却一直惆怅万分,刚下高速我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妈妈让我先回家一趟,电话里妈妈的语调很平静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挂了电话毅说想去我家拜访一下,我答应了,我想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个真心朋友的好意呢,这些年毅对我的父母一直是感恩戴德的,我离开家以后,爸妈仍默默地帮了他家不少忙,毅在商场里简单地选了几样见面礼,我没拦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去我家,算是礼数了。
家里只有妈妈在,一进门,妈妈就脸色铁青地盯着毅,语调也冷冷的,“你就是王崇毅?”
我们都有些纳闷,毅愣了一下,还是恭敬地点点头,“阿姨,是我,您老好。”
妈妈没再看毅,而是一把拉起了我,我跌跌撞撞地跟着妈妈进了卧室,妈妈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眼里交织着伤心、绝望和愤怒,从小到大妈妈从来没有这样过,我有些恐慌,“怎么了,妈妈?”
一记响亮的耳光再次打在了我的左脸上,我一时愣在那,不知所措,妈妈气急败坏地看着我,“你怎么可以抢人家陈夕儿的男朋友?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吗?非要去抢那个什么王崇毅,你让夕儿和她的孩子以后怎么办?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我听着妈妈带着哭腔的指责,突然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眩晕,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我迷迷糊糊醒来时,自己已经又进了医院,我正打着点滴,脸上抹了消炎药,膝盖和脚上都缠上了绷带,病床边站着爸、妈、成子和毅,看着他们满脸的紧张,我想冲他们笑笑,好让他们放心,可最后却无声地哭了,
毅转身看着我爸妈,“叔叔,阿姨,我想单独跟萧冰谈谈。”他的语调很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成子率先走了出去,爸爸拍了拍毅的肩膀,拉着妈妈出了病房,
毅看着我,我拍了拍床边,示意他坐下说,他冲我笑了笑,拉起身后的椅子坐了下来,
“冰冰,你别担心,我没拆穿陈夕儿的谎话。”
“崇毅……”剩下的话哽在我的喉咙里,我知道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毫无意义的漂亮话,
毅拍了拍我的胳膊,“好了,都过去了,我告诉你,我已经辞职了,我的一个美国朋友邀请我下半年去洛杉矶发展,我们打算在那边轰轰烈烈地拼出个模样来,冰冰,你毕业以后愿意加入我们吗?”
我躲开了他诚挚的眼光,哭着摇了摇头,“崇毅,我不能,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络了。”
毅愣了一下,随之了然地点了点头,他长叹了一声,“好吧,冰冰,临别前,我想听听你对我的评价。”
我轻轻说到,“你很好。”
他的语调有些急促,“还有吗?”
我轻轻说着,“你太累了。”
他似乎是擦了擦眼睛,“还有吗?”
我看向窗外,“快乐点,好吗?”
毅站了起来,他似乎有些激动,“冰冰,大部分人都在关注我飞的高不高,只有你关心我飞的累不累,活得快乐与否,这就是难得的真心,这就是伟大的友谊。我永远不想让你为难,所以你我可以相忘于江湖,但是如果你需要帮助了,请你一定要记着,我会相救于危急,无论何时何地,好吗?”他用几句阿拉伯语一直说着好吗,似乎带着请求,
过了很久,我终于哭着点了点头,“崇毅,把成子叫进来吧,我有话跟他说。”
成子进来了,毅把我要绝交的意思传达给成子,成子听完后,走到窗边,一直盯着窗外沉默不语,病房里就这样沉寂着,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成子发给我的一条短信,“如果有机会,我会告诉陈夕儿,她该珍惜你这份轻易的原谅,而不是去挥霍它。これから、おだいじに(日语:照顾好自己)”
我看着成子倚在窗前的背影,泪流满面,我深深吸了口气,轻轻说道,“成子,明年你直接把钱打我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