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子瞪着我，“冰呀，你对我意见咋那么大呐，我怎么的也算是个大好青年吧，遵纪守法，积极向上，事业有成……可能在你看来，我生活作风有点问题，其实不然，先有爱后有性和先有性后有爱，这两件事就跟先有蛋后有鸡还是先有鸡后有蛋一样，很难说哪种是真理，哪种更高尚的。”

这种败类，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也许吧，可您性完了后面也没跟着爱啊，这就是耍流氓加臭不要脸了吧，性一瞬间，就要用一辈子去演绎爱，忠贞责任，礼仪廉耻，这些你懂吗？你有吗？”

成子摆了摆手，“得了，你就是一传统卫道士，我永远说不过你，说正经的，哥哥一会儿就要走了，走之前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不？譬如说，你还有啥理想没实现？”

我庄重地咳了两声，“我生平有两大心愿，一是给珠穆朗玛峰修电梯，二是往长城上贴瓷砖，你看你能帮我实现哪个？”

成子被我噎的够呛，瞪了我一眼，眼神开始四处飘荡，“神呐，哥哥从万千花丛中走来，没想到在这个小破地儿居然能碰见这样的气质美女，那叫一个清丽脱俗……瞅着八成是搞艺术的，身边还带着画夹……”

看他满脸惊喜，两眼放光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好笑，下意识的也转过头看看，远处梳着清爽短发的女孩让我觉得有些眼熟，我愣在那仔细想着在哪见过她，这时突然感觉到旁边有一道深邃的目光在打量我，微微侧目，对比着琳给我的照片，我一眼就认出了这道目光——王其，突然我也想起了对面那个淡雅脱俗的女孩是谁——雅，照片上的她是卷曲的长发，想到这我冲王其礼貌的笑了笑，她愣了一下，在那若有所思半天后，冲我微微点了点头移开了视线。

“你认识她？”

我知道成子问的是雅，色狼的眼里只有美女，我点了点头，端起了咖啡，心情乱糟糟的，成子目光深邃地盯了我一会儿，把视线转向了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女孩一看就是个外柔内刚、宁为玉碎的主儿，绝对不能碰，否则她们两个会两败俱伤，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看不懂这个世界了，怎么都好这个啊，可惜呀，可惜……”

虽然当时我并没有听出成子的弦外之音，不过心里依然有些莫名的生气加伤感，“成子，走吧。”

结了帐，我站起身正准备往外走，成子却走过来牵起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跳，却没有试图挣脱，因为我隐隐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我就这样被他牵着向门口走去，离雅越来越近，我心里越来越别扭，我想她如果忽然转过身看见我，我要不要跟她打招呼，她如果主动跟我打招呼，我要怎么面对她，当我从雅身后走过时，听到王其的话，“雅，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难不成因为换了新发型？”

身旁清脆的笑声响了起来，“呵呵，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就是莫名的开心。”

这个声音让我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一瞬间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出了咖啡厅，夜凉如水的冬夜，银白的月色如霜似雪，有种欲说还休的韵致，很美，也给我一种梦幻感。

成子掸了掸衣服，“妈的，这么多灰尘。”

我笑了，下面的话像是在对自己说的，“有灰尘就对了，要不怎么叫尘世呢。”

成子看着我，“冰，我想送你份礼物，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哭，我想了想，看见对面有家超市还在营业，眼前一亮，“好啊，给我买盒口香糖吧。”

成子面露诧异，而后开怀一笑，他跑到马路对面，买了我要的礼物，看着他拿着礼物跑向我，

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画面，第一次见面，阳光下这个俊朗帅气的大男孩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夜深人静的操场上，他娴熟耍帅地打着篮球，向我畅想着他的梦，考场外他焦急地拉着我，问我考的怎么样……那时的我们是多么的清澈，可惜最美的年华已经过去了。

当他把礼物递给我的时候，我兴奋的像个孩子，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成子看着我，突然他抬起胳膊给了自己一耳光，冷冽的寒风中，这记清脆的响声，吓了我一跳，我抬起头，看到成子正眼中含泪地看着我，确实是泪，我还从来没见这个男人落过泪，可为什么呢？“成子，你怎么了？”

半天他深吸一口气，有些自嘲似的说到，“妈的，看着你，我怎么就油然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呢，我可真够彪的，还以为自己18岁呐。”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想哭可最后却僵硬地笑了，

成子叹了口气，看着我幽幽地说到，“小冰呀，哥哥要是真爱上了你，十个陈夕儿，哥也不放在眼里。”

这次我是会心地笑了，“拔完河了，松绳子吧，别扯了，上车吧。”

目送成子的车离去，我抬起头仰望着晴朗的夜空，做了个深呼吸，我知道成子是不会爱上我的，他喜欢我，理由也许有很多，可他这样的人也许一辈子不会爱上谁，因为他永远不会不计回报的付出，正如夕儿所说，他这样的人付出都是以得到为目的的，一旦得到了付出也就停止了，这样的人你可以说他很精明，也可以说他很无情。

那个冬日夜晚发生的这些，至今让我有些恍惚迷离，人的一生会遇见多少有缘人，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于我而言，一个夕儿，足矣。

王其跟雅念的是同一所大学，毕业之后雅去了天津，王其则回到家乡当了公务员，工作之余还开了一家时装店，如今她也有了新的女朋友，是我们高中时的师妹，王其的那家店我跟夕儿去光顾过几次，虽然没见过幕后的老板却有幸见到了老板娘，是一个甜美可爱的小女孩，跟雅的风格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在此衷心地祝福王其。

08年奥运期间，雅结婚了，男方是她的大学同学，天津人，结婚之前雅托琳邀请我去给她当伴娘，我拒绝了，我想如果我答应了她，那我就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了。

多年以来，我一直以为那天遇见雅只是个巧合，毕竟这座城市很小，咖啡厅也仅有两个，并且我也一直相信雅当时并没有发现我，可惜我错了，其实这是琳特地安排的一场偶遇，琳说她这么做是因为她觉得雅是真的爱我，而夕儿则是在骗我，另外她也想为雅做点什么，她说

这是出于她对雅的爱，我猜或者还有歉意吧。

理所当然的，那天晚上雅早就看见我了，而且她一直在盯着我，显然萧成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故意说那番话提醒我，琳说也就是从那时起，雅开始以为萧成是我的男朋友，直到现在她依然这么认为。如果不是今年元旦我听到了雅离婚的消息，我不会把2006.2.15

那个夜晚的事写出来。

我想起自己三个月前还当面祝福她找到了好归宿，当时她听了我的话一定觉得很讽刺吧，她需要的根本不是这迟到的祝福，此刻我很自责，当时我就应该问问她，我是不是还能为她做些什么，这样的一个女孩，我一次次伤害了她，最终她黯然离去，我却没能弥补过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