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你一向是认真懂事的孩子,现在是栏目考评和调整期,你知道重大机遇并不是随时都有,制片人的位置不是说上就能上。关系你的前途,你可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他语重心长,短短一句话令我愧疚不已,尽管我确信他不会知道我所有的经历。
“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您。我一定会努力。”这不是片汤话,是真心的。我突然想到了远在家乡的老爸,他对我各方面的期望值都很高,现在越来越觉得在辜负他的期望。心下又是一阵不安。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完会就找个咖啡吧泡着写选题分工和责任汇报。我把后期、导播间、直播室逐个转了一圈,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和责编一起监播每一期节目的从脚本到录制到后期制作,而不仅仅是看小样过二审。我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二十出头年纪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了。有些事情,有些感觉,可以迷恋,但不可以沉迷。像于晨有时劝我时说的那样。
我想起来应该去一下主播化妆间,主播方佳是个没有时间观念的八零后,这是她要了命的问题,几乎每一次都是气喘吁吁杀进化妆间,急匆匆跑进演播室。抛却没有时间观念这一缺点,她应该是个优秀的主播。但做这一行,这几乎就是致命的问题。曾经她担纲做过直播,出现了一次重大失误。人是按规定时间坐到直播间了,可导演抬头一看,倒抽一口冷气,没化妆,连淡妆都没来及挂,头发都没整利落。在直播室的镜头前,就是羞花闭月也不能素颜朝天,这既是习惯也是行业规矩。她就从此与直播绝缘了,按理,这是一个可以她开路或换岗的错误,也许她命好,只是被郭台调整了一个栏目。
我进去,小样,真是还没到,还有半个小时进演播室,大家看样子都是等习惯了,我急也没用,这是一百年不会动摇的事实了。化妆师倒是来了,我随便瞥了一眼,哎,这不是梨花新女友么?她也认出了我。
“苏苏啊,今天是你主播?”
我还真不知道她名字,一直都没问人家过。“呵呵,这不是那谁么?我只是进来看一眼,不是主播”
“是啊我是何方,太巧了,昨天我刚来台里报到,做化妆师啊。”她的眼睛上准铺了一层闪幻眼影,笑得怎么那么灿烂呢?
这种漂亮耿直善解人意又豪爽的女孩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那一刻我突然就觉得严肃的工作场合也终于有了个可以说些体已话的朋友了。我也笑了,虽然没有闪幻眼影,但应该也一样灿烂。
三十七
我看着何方干脆利爽手起刷落的帮方佳化妆,心里有点踏实了,她的手艺我是领教过的。你看人家两人名字都有“方”,不是缘份是什么。有了何方在,我相信,方佳的时间能节约出来不少。想着这事,暗喜。
持续的热火朝天工作其实也并没有防碍我与艾希感情的进展。这种事情也是看不见摸不着,无形无影的,只有当事人心里的那种舒畅感觉,旁人无法体会。只是艾希最近和莫托一起去上海外滩三号去做一次宣传活动,走的这几天,虽然艾希不断强调——“如影随行”,可我内心依然有些空落落的,在甜蜜和思念的双重感觉中做该做着事情:电视台的工作,朋友客户的应酬、与于晨的例行约会。
老侃的生日会定在了晚上,请了整个栏目组,还有个把领导。先去了solana的todai日餐,又订了ylgclub的包房。三十五岁的老小孩,除了工作,就知道玩,这是他的乐子,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他,江湖上讲,耍得开。晚上唱歌的时候,郭台都来了,我还有点奇怪,这种场合他很少参与的。旁边的阿君朝方佳一努嘴,“还不是冲着她。”这个圈子里的这种暧昧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你情我愿,各得其所,各得其乐,见怪不怪。老侃的老婆唱了两首歌就被老侃劝回家了,其它的带媳妇的也被纷纷劝归。可不嘛,今天还请了不少同行的美女,除了红酒,还有五个芝华士五个伏尔加外加若干鸡尾酒等着呢,做电视的容易么,风里来雨里去的,不醉不high,群魔乱舞玩点暧昧的机会一年也就那么几次,可不能放过。
开high的时间比我料想的要早一点到来。女眷们回家哄娃没多久,大幕就拉开了。这边的人因为有领导在,也不敢放得太开,反倒让外来美女唱了主角。想是同行美女们逢场作戏的机会太多了,对这一套相当捻熟。什么制片人、主编、主持人,都借着酒劲,又唱又跳,左拥又抱。发疯对象也就都不分男女了,喝爽了就唱就抱就胡乱说些什么我特爱你、我早就暗恋你、我每天都想你这一类似真似假的酒话,玩命的互相灌着乐着。其实在外面一群人怎么玩,都不会出格,关键就看散了谁回谁家的问题。当然,我从来不关心这些,也从不染指。这些年,我有男友也有女友,一向没大闲着,所以坚决不会在工作的圈里乱惹事,惹男惹女都不好收场。搞不好就会被圈里谁老婆追打弄个丑闻出来,前面可是不乏先例,打死我也不干。酒也得少喝,一个生日会犯不上喝得晕睡两天不省人事。
中间我出去透透气,要了杯西柚汁,看看大厅里那几个大马来的歌手哼着流行曲载歌载舞。旁边一大桌坐满了靓男美女,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呵呵,原来是夜生活工作者们在等着叫号呢。期间有个戴小礼帽身材姣好的女孩来回来去楼上楼下张罗着,呵,现在这妈妈桑也真够年轻的。当那女孩走近我时,我留神看了一眼,不会吧,妆虽化得挺浓,但真是她,何方。
三十七
认出她的同时,她也看见了我。她的脸上瞬间有些不自然,但马上就恢复了常态。
“苏苏你一个人来这玩啊?”她先问起我来。
“和一群同事,里面太闹,出来待会。”我装没事人一样,不愿意显示出惊讶。
她马上让服务生给我来了一个果盘。
“你先等下我,等我忙完这拨,过会和你聊。”她又投入了紧张而有序的工作当中。
果然过了一会,她端着一杯黑方坐我边上了。
“这是原来在coco认识的一个大哥开的,他让我帮他张罗一些人。”
她的确是妈妈桑,年轻的妈妈桑。她原来也的确是混场子的,认识好多从业人员,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总之,形形色色,做这个事情,她算是内行。她也喜欢这种声色的场所,喜欢每日微薰的感觉,那是一种疲惫而又时尚的沉醉,这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追寻刺激的一个过程。我仔细想想也无可厚非。
“每天老秋都会来接我下班哦”她露出了小女孩那种俏皮的眼神。
“你是慧眼,他也许真是好男人。”我无奈的说
“这个世界上,有买的,就有卖的,只是一种需要。你不会认为他们的职业很肮脏下贱吧?”
“不会,这是谋生的一种,他们也很不容易其实。”
“那咱们价值观就吻合了,苏苏我太爱你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能这么理解就好。”
这姑娘又和我拽上价值观了,这种场合说这个词可真够不搭调的,尤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真没辙。
“我理解并不代表认同,你张罗张罗就算了,你小样的可千万别沉沦哈,年纪轻轻的,这东西可伤身体啊,万一再惹个什么病,不值,回头诗人得多伤心。”我一脸故作担忧状。
“我说你丫还能再贫点吗?你看我明天给你们主播画个大花脸!”
我们愉快的结束了这场迎面的尴尬,也使我对何方有了新的看法,作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长年在这种场合厮混,其实会有太多不劳而获的捷径,可她并没有这么选择。虽然她目前辨不清哪些是不适合她的职业,但起码她一直都在努力的自食其力。从这一点上讲,她比那些二奶三奶们值得我们尊敬。
群魔们终于舞到两点半准备撤了,正在自由组合谁送谁,商量着是送到楼下,还是送到家里,或是什么地方。我看到郭台长,他看起来很高兴,喝醉了,脸很红,方佳搀着他出来了。我喝得少,酒已醒得差不多了。我知道他晚上是自己开车来的,想了想,这么晚叫他司机来恐怕不大好,他家和于晨家在一个小区,我决定开他车把他送回去然后让于晨接我。正好于晨刚发来短信问我要不要接。郭台夸我,苏苏懂事啊。他上了车,老侃嘱咐方佳,让她一起送一下,方佳也上了车,和他坐到了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