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挺好的，对我好，真心的好，你接触的少，不明白。”

“我还是觉得他暴殄天物。”我愤愤不平的样子。

“我算是发现了，你既不懂男人也不懂女人。这男人真不能光看表面，那个高非才不消停呢。”

女什么人啊，这姑娘才多大就和我拽什么男人女人的。我的眼皮在她横扫刷子的间隙挣扎着翻了她一下。

“你认识那女的吧？”没有任何预兆她突然发问。

“我……”我紧张起来。

“非但认识还有过结，是吧？”她一脸诡异。

“胡说什么呢~。”我不知所措。

“反正不是夺夫之恨就是有过一腿，当谁看不出来呢？别动，小心画眼睛里。”她轻描淡写一笔代过。

我无语了。她还是有资格拽男人女人的。

“吓你呢，我不相信有人比我眼尖，没什么，感情的事一定要想开别总耿耿于怀。至于恋爱嘛，和谁不是恋，喜欢谁就和谁呗，我挺你。好了，你看看，肯定比你自己化得好。”她又自恋的对着镜子开始给自己描起来。

“小姐，你不但眼尖，嗓子也尖啊，你天天这么得瑟，得把老秋扎成什么样啊？”

“第一，我顶烦别人叫我“小姐”；第二，不是嗓子尖是激情迸发懂不？第三，我发现你丫可真够贫的。”她终于肯把目光从镜子中的自己收回正经八百的和我说一句话了。

这姑娘说话除了能用成语还挺讲逻辑，一二三的。是吗？我很贫吗？为什么她就不愿意用幽默诙谐风趣好玩什么的来形容呢？不过，这个问题也有助我暂把精力投入到自我反思中。

十六

从我为什么这么贫说开去吧。

为什么呢？我苦思冥想，大概与我的职业有一定的关系。我只是以数十万计的电视工作者之一。至于我具体做什么节目，好像也并不重要，你尽可以展开想像的翅膀翱游在电视台所有类型的栏目中，但请将电视购物节目除外，尽管我对那些口若悬河的“侯总”们也和大家一样佩服得紧。

我想说明的是，我的职业要求我必须在说话的时候能够接得上好茬儿，别笑，这个非常重要。也是衡量从业资格的一项软性指标。一期节目，要编要写要讲要让画面舒服了让台词舒服了让你们舒服了并不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因此，我必须要琢磨你们，迎合你们，尽我所能把事讲清楚了，把话说圆乎了，还要勾引你们锁定我们。相当困难。

于是，在一次次的打磨中，我发现自己开始变了。变得海纳百川兼容并蓄，我需要接过所有的话茬儿，包括你正准备说还没说的。于是，语言就是一项非常严肃的艺术了，也是一种相当讲究的工具，它不再随意。我们需要呈现得如你所愿或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再或是出乎意料一叹三唱引人入胜，总之，你们是需要波澜的正如我们提供给你的东西一样。必须有意思！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是使命，也是宿命。

太枯燥的就不赘述了，还是说说代表人物小v，缓解一下我刚才故弄玄虚的无聊场面。小v是文艺节目的当家花旦，此人深谙此道，红的要死要活。去年突然要求去一个收视冷清的什么企业家访谈栏目。我对她说：“曝光率可是要少很多哦。”“曝群众的光还是曝老总的光，是个问题。”意味多深长。前段时间我就去喝她喜酒了。“光曝得卓有成效，谁先扑谁的？”“当然是他，人家企业家讲的就是效率，二话不说，直接扑。我就范，礼成。”顶着大花四处敬酒去了。

如果说人家这叫幽默，我这充其量也就是贫。出于淤泥焉有不染乎？

但搞电视的如果和职业编剧比攒故事就太业余了，因此，这不是我攒的一个故事，而只是我写作的一个过程。我讨厌虚构，可真实一经描述就不复存在，但是我还是得写。在这真与假之间我希望能够明晰事物和事物间的关系，重新捋一遍这些复杂的纠葛，为自己整理出一种新的看问题的角度。

这，也是我必须贫的理由，我要给生活打造这样的环境，要给我们营造一个轻松的氛围，让你像喜欢看我们节目的观众和我的朋友那样喜欢我。

在酒劲发作前夕我的思考终于有了结果，我可以休息一下。我喝醉后从不胡闹，我很乖，我会安静的睡着。

十七

睡眠是安静的，可是天总会亮，我总会和安静的睡眠告别。

一阵几乎刺破耳膜的警笛声将我叫醒，哦，不，是家里电话铃声。想来是我刚才做了一个关于偷鸡摸狗的梦，丨警丨察终于出现了的样子。我家里的电话号码只有老妈老爸知道。

接起来，老妈责问的声音：

“还没起床？快十一点了，单位把电话打到家里了！”

我马上清醒了，脑子飞快的转动，最近在单位有没有做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被人告到家里了？

“快去，说要开选题会，就等你了，人家打了你n遍手机都转秘书台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吊二郎当……”

我迅速爬起来，边洗澡边刷牙边想，老妈都会用“n”字了。是整个世界都在贫，不只是我。

选题会是上周就定下来的，由此可见我的生活是不能被计划的，就算有，也会抛弃的一干二净。依旧是老侃先发言，他上期做的关于留学生生活的系列很成功，这期策划是有关海归的。

我打断，“不是年初刚做过海归找不着工作被迫自主创业均成功的故事么？怎么又来了？”

老侃好脾气，：“苏苏你听我说完，这次是有关海归艺术家的，多是载誉归来，而回了国反倒却成了水土不服，是个很好的话题。”

这使我突然想到了赵小君和那些破塑料袋一样的东西，心中又是一阵难过。但经过大家的一番讨论后，选题通过。

我却好像还在失重状态之中，头又开始晕。是昨天喝了红的白的黄的好像还有棕色的酒搞的，掺着喝，哪有不大醉的。以往是有过惨痛经历的，但又蹈覆辙，足以说明我其实是个对痛苦很健忘的人。

那次好像死睡了一天，被饿醒的。我非常感谢动物能有感知饥饿的能力，否则，我是不是会被活活的醉死在家中而又不被人发现？我脑子里马上就会出现一幅分外凄惨的场景：若干天后，被契而不舍敲门催讨物业费的工作人员发现，丨警丨察来拍照，，周围邻居们都啧啧叹息，“挺漂亮的姑娘，有啥想不开的。”……于是，我毅然决然的给自己安了一部家庭电话，手机不可靠，起码让老妈随时找得到我，还有，它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唤我醒来。

没过两天，高效率的制片就搜集到了这些分布在各个艺术区、村、庄的回归的艺术游子们的信息。照例，要一个个过，只选三个具有代表性的。一大堆资料里自然是有那个舍我其谁的赵小君，有个叫“江湖的石头”以石头为标识在外面闹得挺火的80后，还有专攻城市阴暗处搞影像的吴可，还有……，一大票人，制片可真能干，按说这帮人没我们想像的那么张扬，都被他挖出来了。翻到最后一张，一张熟悉的脸又闯进了我的视线。我根本没有看下面的介绍，不假思索的在资料上划了一个对勾。

十八

我想要了解她的欲望依旧是没有预期也没计划的。这个念头的产生就在一刹那，在我看到了这张脸的一刹那，对此，以及可能会产生的什么后果或影响我丝毫未加考虑。

在做这期节目之前，我找到了老高。

“和我聊聊艾希。”

那个瞬间的决定使我对任何人公开的提出有关她的问题变得冠冕堂皇。

老高能给我的信息其实是有限的，他对她的了解仍然停留在表面上。比如她幼年学画，成名很早，她的油画和影像在国内获过些奖，然后辗转国外，旅居法国多年，近年才回来。不再出作品，而只是开画廊，像个商人一样经营着这些东西，在圈子里也显得格外低调，曾帮他和高非都策过展，就在她的画廊。

“她的感情生活呢？”

“这个要上节目得到人家允许才好吧？”一脸天真的老高。

“随便问问，只是我个人比较好奇，你我都知道，她曾经资助过高非，并且，关系不一般吧。”

老高给的答案依然那么浮于表面那么浅得见底，还故意回避了有关高非的问题。

她结过婚，是个什么银行的行长，不知道是不是离了，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