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又唤了声,倒映着客厅里的家具的眸子里映现一道身影,它就像突然出现的样子出现在视野中。
与云淡相似的眼眸里仍斥着疑惑,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云容迅速看向就摆在厨台上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云淡的相片,蓝天白云上写着云淡的名字、小名。
这是家人特地摆在这的,这个家里到处都是类似的照片,客厅、厨房、卧室、阳台,甚至盥洗室都有它们的影子。
虽然,有时候还是会很诡异的就忘记,就像被谁故意抹去有关她的记忆似的。
“小淡醒啦,饭马上就熟了,你再等等。”和父母一样,温柔的笑意在嘴边绽漾,“实在饿极的话,桌上有一块小蛋糕和一杯纯奶,小淡先吃点垫垫肚子。”
蛋糕似乎是刚买的,包装外还系着绸带。
“谢谢姐姐。”
“又跟姐姐客气呢,再这么客气姐姐可就生气了。”
云容故作恼怒嗔瞪了眼云淡。
云淡抿嘴不语。
走到桌边坐下,云淡解开蛋糕盒子上的系带,动作迟缓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事情……忙完了?”
话刚一出口,云淡便闭了嘴,低垂的眼睑后尽是懊恼。
“把你青琏姐抓过来一起忙,一下子就忙完了,正好爸妈中午都不回来,索性回来给你俩做个午饭。”
云容似乎未察觉异样,关了火,端过一旁的空盘往盘子里盛菜,边说:“你们两个,一个有什么吃什么,一个就爱吃垃圾食品,就放你们两个在家,我们谁都不放心。”
解绳的动作蓦的一滞,云淡垂着头不见情绪,“对不起,又让你们担心了……”
啪嗒。
盘子被摆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云容弯身探过半张桌子,弯曲的纤指轻轻弹在云淡额头,“我们是一家人,不照顾你们照顾谁?小淡,不要总觉得是自己的错,也别在说什么生分话,把我们推得远远的,我们是你的家人,是你的港湾,也是依靠。”
“可是,把垃圾带进港湾……”
“港湾需要知道每一艘航船的健康情况,倘若航船拒绝港湾对它的了解,港湾会不放心它远航,至于航船带回来的是不是垃圾,每一座港湾都有自己的判断。”
手掌轻轻贴在脑袋上,隔着发丝,云淡能清晰的感觉到从掌心传达的温柔。
试着张了嘴,云淡却发现喉咙像在梦里的时候一样发不出声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也无法确定家人的反应会不会和楚沫一样。
想到楚沫,那双充满憎恶的眼睛又浮现在眼前,它就像在深渊里睁开的眼睛,带来的只有恐惧。
手心又开始疼,连右眼也在隐隐作痛。
忍着惶恐带来的颤抖,云淡小心地解着系带。
习惯又一次让她选择逃避,选择独自承受。
看着在云淡手里越解越结的绸带,云容轻轻叹了口气,满面愁容。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云容收起心思,转步走向玄关。
“秋水?”
扔下手机,严丽大大咧咧躺在地板上,被空调日夜爱抚的地板透着一股沁心的凉意,渐渐平静被扰乱的思绪。
手机里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尚未暗下的屏幕上又一条群消息跃然于屏幕上,看群名,是六班班级群。
毫无意外,何淼淼的父亲被丨警丨察带走的消息传开了,哪怕没有赵穆参与讨论,六班依然讨论的极其热闹。
就连几个在其他班级的朋友都有来询问过缘由,一班也逃不过闲言碎语。
虽然知道她们没有任何恶意,就像现在的六班群里的对话,大家都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
可就是这样的好奇,让严丽感到冷漠的寒意。
那些肆无忌惮探究的文字,横折撇奈点苍劲有力,不是刀子更没有锋利,却比刀子还要轻易地穿过胸骨的防护扎进人的心脏。
真的好讨厌!
严丽撇开眼,扭头望向坐在电脑桌前的何淼淼,屏幕上显示着正在创作的人物,老旧的硬件迟钝的跟着笔速。
如今这台电脑已然成何淼淼的专属,也是她现在唯一的乐趣。
短篇漫画比赛的投稿已经结束,这个时候还在内部编审中,九月六七日左右会回馈结果,但严丽相信,何淼淼一定能过。
画风暂且不提,跌宕起伏的剧情就足以让这篇漫画进入网评阶段,再加上何淼淼的画技,严丽笃信一定能得奖!
对着空气挥挥拳,严丽遂又想到温思琪,这个和何淼淼一样是话题人物的女生。
同样也是个出乎意料坚强的主。
严丽本以为会再也联系不到温思琪,没想到才离开南城几天,一个新的企鹅号添加了她和何淼淼,一如既往地与何淼淼讨论最后的剧情。
字里行间传达着她对生活心如止水的态度,丝毫没有严丽在小说里看到的,寻死觅活的悲伤。
这一点也不小说啊……
回想温思琪与何淼淼的聊天记录,严丽越发觉得这两个女生都是个狠角色,对她们而言,这段煎熬好像不过是人生的平行线上一段扭曲的波折,过去了就过去了,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也许,我也能爬过去呢?
严丽不由凝视着何淼淼。
对何淼淼而言,自己是支撑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是她的依赖。
换言之,何淼淼是不是也能成为自己的依赖?
每天她做饭,自己洗碗,她洗衣服,自己扫地,一起出门,一起回家,每天吃饭的时候有人喊:吃饭了……
那样的生活真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呢!
严丽笑了笑,将念头从脑海挥去,望着天花板的双眼里却不掩渴望。
“丽丽……没、没事吧?”
细若蚊呐的担忧飘飘荡荡钻进耳中,一把将思绪拉回。
侧头望着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女孩,严丽爽朗笑道:“没有,我能有什么事。”
“可是……”
“没什么啦,就是在想还有什么没准备好,后天就是开学了,不能到了时候慌慌张张的。”
想什么呢,别在想些不现实的了。
撇开心里不自然的沉闷,目光落在了电脑屏幕上,人物的脸孔是严丽万分眼熟,可跃然于上的飞扬神采却让严丽陌生。
何淼淼说那是自己,是初一的运动会上摘得百米第一时喜悦的自己。
何淼淼还说,那是她在八岁后第一次见到自己,说自己还和以前一样没变。
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已经学会如何掩藏自己。
“对了淼淼,下个学期的学费你交了吗?”
严丽别开了话题。
“嗯,梁叔已经替我交了。”
“梁叔?”
熟悉的称呼让严丽皱起眉头。
虽然这个社会姓梁的人到处都是,但直觉告诉严丽,何淼淼口中的梁叔和所知道的梁叔有极大关系。
“是妈妈的青梅竹马,高中时候搬去其他地方住,但一直有联系,妈妈也一直很相信他。”或许是提到母亲的缘故,何淼淼的情绪显得有些低落,“妈妈离开前将房产证和一些资产还有遗书通过邮寄寄给梁叔代为管理,每个月梁叔都会从房租里拿出一笔作为我生活费,直到我高中毕业,他会将妈妈留下的遗产转移我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