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丽眨眨眼,满脑子大功率回忆与何淼淼在一起时的画面,有点模糊的记忆回馈告诉她……
似乎,好像,是这样的!
严丽讪讪笑了笑,不禁暗骂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骂归骂,心里头的喜悦却无可避免的冒着花。
“咳咳。”
严丽咳咳声,压下心里轻而易举满足的喜悦,整整神色道:“淼淼,如果警方抓到你……抓到他的话,你希望他被判多少年?”
话落,严丽便皱了眉,何淼淼的反应给她传递一个非常不好的讯息。
像一根被弦拉弯,下一秒就把箭矢释放出去的弓,浑身都是情绪爆发的弹力。
严丽稍稍往前靠,借着拉近的距离,严丽看到那双眼睛里驳杂的负面情绪,而恨意最为浓烈。
“淼淼?”
严丽小声唤着何淼淼的名字,并轻轻挪着身子坐到何淼淼身边。
“时间不早了,去洗个澡,我们早点睡吧。”
严丽试图以题外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以此安抚何淼淼的情绪。
但是,她失败了,何淼淼的情绪如同点燃的爆竹当即炸开,口中不断重复的呢喃似一只受伤的野兽在低吼。
“我想他死……我要他死……我真的好想他去死!去死!”
严丽傻傻看着对上的眼睛,眼里爆炸的恨意夹着悲伤与无力的痛苦,像一个疯子,让她有点不知所措的愣在那。
这样的眼神严丽见过,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父亲值晚班,她赖在所里不肯回去,正好天下雷雨,她就留那了。
所里来了个浑身淋透的年轻男人,大概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他魂不守舍,却笑得神神颠颠像个疯子。
他说,他杀了他父亲,想请丨警丨察逮捕他。
严丽以为他就是神志不清的疯子,但是父亲和其他值班的民警信了,因为那个男人的身上还有血迹。
父亲当即将他铐上,带去审问。
他很冷静,也很安静的回答了所有问题,一点也不像个刚杀了人的人,直到父亲问他为什么都杀人时,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像只牢笼里发狂的野兽,铐着的双手不断锤着审讯椅的桌面,嘶吼着:“我要他死!要他死!死!死!去死!”
严丽仍清晰的记得他当时是一边喊着死,一边又哭又笑,就像现在的何淼淼,但不同的是,那个男人笑的很响亮,也哭的很大声。
后来,父亲告诉严丽,那个男人长期受他父亲家暴,那天晚上又以一点小事拿他出气,他不堪打骂,日久年深的恨意就此爆发,用准备已久的刀子捅向他父亲。
说起来,何淼淼也有一把壮胆子的刀子,而这把刀并未桶向她父亲,反而杀向了另一个人。
“淼淼……”
严丽回过神,欲言又止看着何淼淼。
何淼淼死死抱着她自己,又哭又笑重复着‘我要他死’、‘我想杀了他’的话。
看着这样的何淼淼,严丽的眼前又‘看’到当初的那个男人,和他脸上又哭又笑的癫狂,脸色霎时变得慌张。
严丽连忙抱住何淼淼,一边拍着她背,一边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淼淼,没事了,他马上就会得到报应,不会再有事了,有我在呢……我在……”
许是担忧失了分寸,严丽不见以往能说会道的伶俐,只能重复着匮乏的安慰的词汇,带着懊恼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心里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没能挑对时间,若是再晚些,若是再多陪伴些时候,那时候再提起,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激烈的情绪波动。
就这么抱着,安抚着,懊恼着,严丽不知道何淼淼哭了多久,不过汗倒是出了不少,连空调的冷风都来不及冷却,怀里一颤一颤的激动终于小了频率。
严丽缓缓舒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便听耳畔响起何淼淼含着哭腔的低喃。
“他气死了爷爷……还逼死了妈妈……我恨他……我恨他!我真的……真的好想……好想杀了他……”
听到‘妈妈’时,曾在何淼淼的房间发现的画纸上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痛苦的女人,从门缝偷觑的女孩。
画面一转,雷雨夜那个男人神神颠颠的笑容再次映现,那对癫狂的眼神突然落向自己。
严丽本能地绷紧身子,一撮冷汗争先恐后从额头冒出。
嗡嗡嗡——
空调外机运作的震动声从窗外传来,一股冷风从空调内涌出,袭来的凉意令严丽冷不丁打个冷颤,恍恍回过神来。
长吐一口浊气,便听耳边激动的呢喃。
“……想杀了他!可是每次……每次都没敢下去手……”
话到了后边就更加听不清彻,微颤的身子在清晰的告诉严丽,她压抑的激动。严丽隐隐听到不清彻的呢喃里重复的‘怕’字,这是何淼淼说的最多的字,也是严丽听得最清晰的字。
双臂轻轻收拢了些,严丽故作轻松的语气笑着打趣说:“还好淼淼没下手,不然我可能就遇不到淼淼了。”
怀里蜷起的身子激动地颤了颤,再一度绷紧。
严丽轻轻挑眉,诧异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吐不出话来。
刚刚自己误打误撞的打趣似乎是说对了,何淼淼一直不敢下手的原因不是她胆小,也不是她对她的父亲心存期念,而是因为自己。
【淼淼再见,下次我再来找你玩。】
【一定要来……】
她在等,一直在等!
等自己再度站在她面前说:
我来找你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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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秋水的日记本:
哥哥收到肖家送的请柬了,我不想去,但哥哥说肖建成亲自打过电话邀请我们兄妹一起去,寰宇和天城现在又是合作关系,能给面子就不要拂面子。我答应了,但还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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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琪竟然怀孕了,她也知道,可是她从来没和我说起过,嘴巴还真是牢靠呢!
不过,这都不要紧,更让我在意的是她对我家的偏见,或者说她对我的抗拒——
市人民医院产科。
云淡对这里不算陌生,前两天她还来这里溜达过,也正大光明窥视过别人家的新生儿。
唔……
除了个别天生丽质,大多新生儿都一个样皱巴巴的,丑的不像话,没开睁的眼睛揪的像个小老头、小老太。
云淡很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些家属总能睁着眼睛说漂亮的瞎话。
大人的世界真叫人想不通。
就像现在,云淡同样想不通,明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明明那般在意别人的眼光,却还那么大声地骂自己孩子不知廉耻爬别人床,大半个走廊哪都能听到那对夫妻的怒骂。
云淡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加快步伐走去,就见到一位护士拧着眉头从声音传出的病房里出来,看她样子,似乎是对病房里肆意发泄自己情绪的男女感到头疼,似乎又是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