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琴听到声转过头来,一如往常愣了片刻后豁然起身,“这才下去多久,怎么就回来了?”
云淡笑道:“下去的时候突然想到南岸公园的樱花开了,这个时候正好是落樱时期,去年没能去成,今年要是再错过的话会遗憾的,所以就想早点去检查,早点去公园看花。”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你舒姨前两天还跟我说起南岸公园的樱花开的有多美。”李湘琴不疑有他,“既然要去看花,就带些吃的过去吧,正好你弟弟昨天刚买了些零食。”
说着,便快步走去云歌的房间,只听里边一阵委婉的心疼,不多时就见李湘琴拿着云歌的书包出来。
“淡淡有别的东西要带不?没有的话我们就出发吧。”
“有一个要带。”云淡说罢,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去,没一会儿就拿着半张面具出来。
李湘琴看了眼拿在云淡手里的半张面具微微蹙起眉头,和沐秋水一样,她们家对这张面具顺眼的人除了云淡,没一个喜欢。
按云歌的说法:这东西就像某部动漫里的肖布鲁的诅咒假面一样,很诡异的感觉。
不过她们和沐秋水不一样的是,她们从来不强行干涉云淡的喜好。
“没其它的了?”敛起对面具不喜的心绪,李湘琴温声问道。
云淡摇摇头,“没了。”
“那就走吧。”
“好。”
医院离家的距离不远,也就个五分钟的车程。抵达医院时,人已有不少,负责医生还未到班,就先去做了其它检查,一系列下来时间都快到午间。
随意找了家餐馆吃过午饭,李湘琴就载着云淡去往南岸公园。
南岸公园是个景观公园,就在南江南岸,依山傍水景致宜人,离城区又不远,是南城部分居民休闲、放松自我的必去之地。
园内满栽植被,其中有一条路栽种近百米之多的樱花树,每每凋零之时,若遇大风之际还能见到花雨纷飞的盛景,比之隔壁以樱花出名的国度不逞多让。
不过,这样的景象不多,天公总有不作美的时候,近几年不是落樱时没遇上大风,就是那天下着雨,难得这两年风大还遇晴,不来过过眼瘾怎对得起天公一片好心。
正逢周末,来南岸公园的人不少,多得是三、四十一辈,这一辈人都是走着南岸的樱花路长大,他们对这条路的喜爱远远高于其他年龄段。
李湘琴因临时有事,只将云淡载到公园门口就先离开。
云淡悠闲的踱步在公园的石卵小径上,两侧植被草木旺盛百花争放,淌流的空气里飘来淡淡花香,远处青山碧空,懒懒飘着几朵变幻万千的薄云。微风过,花叶簌簌,依稀听得流水声穿过窃窃人声传入耳中。
此时此景,还有什么烦恼可以忧愁的?
云淡很喜欢看风景,因为它们和甜食一样,能让她暂时忘掉不必要的烦恼。
缠在书包链上的面具,眼孔弯起的弧度仿佛是在哭泣。
樱花路在公园的临江位置,视线穿过几排樱树就能看到南江及对岸的高楼建筑。
此时风不大,半空中仅飞着几朵零星的樱花瓣,倒是地上落了不少粉白。
走在小路的水泥道上,云淡瞧见一个算是熟人的人,以她给人的形象印象极为不符的坐姿十分安静的坐在路边长椅上,形单影只的寂寥不由使人心生恻隐。
云淡走上前,站在她左前半米之距处,她好像没有注意,两眼无神看着远处,眼里的苦涩几欲化作实质夺眶而出。
它让云淡感觉到熟悉,好像早上看到宁欣站在沐秋水身边时的瞬间。
原来是这个感觉。
云淡恍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站了片刻,云淡便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发去条短信。
许是对方正好看着手机,回信很快就传来。
随后,云淡又发去一条信息,便收起手机走到放空的人面前。
“林老师。”
云淡喊了声,后者不知是否听到声,后知后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是……”
“南城六中高二六班,云淡。”
“云淡?”她低低念叨一声,久久面露恍然,笑道:“是你啊,我听思琪提到过你,抱歉,一时没能想起。”
“你也来这里看花的吗?”她拍拍身边的空位,“要不要坐这休息下?听天气预报说下午的风会比较大,正是看樱花雨的好时机。”
云淡没有拒绝,在林奕身边放下书包坐下。
长椅安放的位子视野相当良好,正对南江,此时可看到江面上飘的几艘渡船。
“云同学就一个人来?”
“嗯。”云淡应声,转而道:“林老师也一个人?”
“是啊,大家都有事,就我孤家寡人闲的很。”林奕伸了懒腰,笑着自嘲的说。
“温老师呢?”
“她啊,相亲呢。”神色略是落寞,却装作痛快的笑着说,“年龄大了就该嫁人,都是三十多的老姑娘,再不嫁就嫁不到好人家了。三年前就开始相亲,相到现在还在相,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已经是觉得丢脸了,这是今年第16次。”
说着,语气多了丝讥讽,云淡能清晰感觉她对她口中的他们的不满,想来应该是温思琪的父母。
“是班长告诉您的吧。”
云淡听温思琪说过,她爷爷奶奶早逝,是父亲以一己之力将这个家撑起,也是他将姑姑一手带大,是以对其颇是敬畏,他对自己的妹妹的态度永远是一言堂,说一不容二言,温思琪很不喜欢他父亲的独断。
“你倒是猜的准。”林奕微微笑道,落在云淡身上的目光突然落向她身后披散的发上,不掩其中羡慕之情,“真好啊。”
云淡侧过头,对她口中的羡慕表示不解。
林奕笑笑,指尖穿过云淡身后的发丝,“以前我也有这么长的头发,后来就剪了,现在看到突然有些感慨。”
“为什么剪掉?”
“因为一个人。”林奕说罢,再次看向远处的高楼。
“温老师?”云淡道。
一听这个称呼,林奕突然怔愣,落寞的脸上浮现一抹慌乱,旋即她又作镇定笑道:“为什么会认为是她而不是别人?”
云淡不做声,就看着林奕,眼底不掺一丝杂念的清澈如同两面小镜子,让林奕看到倒映其中原形毕露的自己,装作的镇定变得牵强。
“我看到过,也听班长说起过。”
林奕再次怔愣,忽而笑了,“那孩子怎么什么都说,一点秘密都保不住。”
话虽如此,却无一毫责备之意。
她笑了会便敛起笑意看着云淡,“看来你也是呢,不过这路不好走,作为过来人虽然很想多一个同伴,但我还是想劝告你能早点回头就早点回头,不然就回不了头了。”
“是回不了,还是不想回?”云淡问。
林奕微微一怔,坦然笑道:“不想回,在这条路上走的时间都快跟上我年龄了,要是回头,岂不是这些年的坚持都是个笑话,我不想被他们笑话,毕竟当年我可硬气了,差点没把他们气到重病监护室去。”
她说着,笑得更厉害了,“现在想想,连我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很有勇气,也很盲目,可以为了一个人改变自己,可以为了一个人义无反顾与家里人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