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怎么样?宏图大展了吧?你走算走对了,咱们院是衙门,象你这样的人才,还是出去闯有出路。”
茶上来了,同时服务员把菜单递给汤已勋。汤隔着桌子把菜单递给我:“小方,我请客,想吃什么自己点。”
乖乖,我就等着这个呢。伸手接过菜单,打开查看,专拣贵的点。服务员凑过来,在小本子上记。
“这个是不是重了?这个是我们的特色。”漂亮的女服务员指着清蒸甲鱼和红烧甲鱼提醒我,同时暗示我新开元的特色是正宗杭帮菜。
“这两个一个味儿呀?”
“您请便。”服务员碰了一鼻子灰,不再多嘴了。
点了八个菜。翻到酒水页,一指茅台和五粮液:“各两瓶。”
那女孩儿准以为我疯了,问:“开发票吗?”
“你以为我们是公款吃喝呀?”
“哦,对不起。”那女孩儿准是怕我们付不起账。
汤已勋竖着一只耳朵听我和服务员对话,同时侧着脸跟张辰搭讪:“真对不起啊!”
服务员走了没一会儿,值班经理就来了。进来看了看我们,示意小厮给我们倒茶,转身又出去了。
“小方呀,不瞒你说,过去我跟张辰关系也倍儿铁。后来呀,哎,赖我,人性的弱点,无意中伤害了张辰。我后悔死了。张辰对我很宽容,更让我悔愧交加。”
“别提这些了。”张辰心神不定地说。
“好好好,咱不说这陈年旧账。今天咱酒桌上一风吹。”汤已勋赶紧说。
上菜了。上来一个大盘水果雕刻——龙凤呈祥。
“干嘛点这个呀?”张辰埋怨。
“这是龙凤呈祥呀。”
“好好好,龙凤呈祥好,吉利。”汤跟着附和。我心说,一会儿你一掏钱就傻眼了。
“这是什么?”张辰看摆上桌的菜,指着问。
“明火油淋桂鱼球。”
“这个呢?”
“腊笋千层肉。”
“这是甲鱼吧?”
“是。清蒸的。一会儿还有红烧的。”
“你点了多少,吃得了吗?”
“打包。给沈婧带点儿回去。”
“你管她干什么?”
“沈婧是谁?”汤已勋插嘴问。
“张辰爱人。”
“那个王雨桐呢?”汤脱口而出。
张辰窘死了,说:“你听他胡说。”
“谁胡说?我可打电话叫她过来啊。”
“你搀什么乱。”张辰慌了,好像我真要打电话似的。
“噢,明白了,明白了。”汤恍然大悟的样子,嘟囔着。实际上是怕我真打电话。
红旗袍服务员托来四瓶酒。
“怎么还点这个?”张辰惊得目瞪口呆。
“酒逢知己千杯少嘛。”
“喝喝,没关系,小方说得对。”汤已勋此刻准如尖刀剜心一样。
“你又不喝。”张辰抱怨。
“谁说我不喝?”
女服务员问先喝哪个。
“五粮液。”我高声指点,随后转身对张辰说:“茅台上头,留我回去打发老爸去。”
张辰没见过我这么不要脸的,难为情死了,恨不得起身直接向汤已勋赔不是。
“张辰,甭客气啦,早就该这样。一直不得功夫。我知道你也忙。虽然院里有人说你们在私捞外快,那又怎样?我想捞还没地方捞去呢。”
“这个莲藕炝腰花可是他们的特色,尝尝,一点儿不臊。”
张辰对我今天的粗俗十分惊诧,“一点儿不腥哦。”
“腰子,又不是鱼,怎么叫腥?”
“别喝了。还没喝就喝多了。”
“什么话?什么叫还没喝就喝多了?应该说还没喝就醉了。”
“反正一样。你今天怎么这样?”
“唉!张辰,小方高兴是好事呀。这咱才能说到一起去。”汤已勋觉得我今天就是个酒囊饭袋,反倒放心了不少。
“就是嘛,不是冤家不聚头。”说完我偷眼看了汤已勋一眼。汤已勋掏出个小“葫芦”,往手心里倒了一把“仙丹”,赶紧放嘴里。我猜不是丹参滴丸,就是速效救心。
老鸭汤上来了,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都没地方放了。服务员只好暂时放在门旁的酒柜上。
(中)
再加四个拼盘,恐怕十个人吃都有富余。
服务员问要不要把红烧甲鱼切开。
“别动!我一会儿打包带走。”我护着,不让她碰。
看我那狼虎劲儿,张辰别提多窘了。用脚在桌子下轻轻踢我。他越提醒我,我越做出贪婪和肆无忌惮的样子。张辰只好不看我,自己低头吃自己的。
“哦,张辰,……”汤已勋嗽嗽嗓子,向张辰开了腔,“我今天这酒喝得别提多苦了。”汤神情沮丧地低下头,沉吟片刻,继续说:“我今天是向你赔罪来的。虽然那事已经过去了,但我至今心里愧疚万分。张辰,作为老大哥,本来应该对你多照顾些,可爱到极点就走向反面了……”
“那叫物极必反。”我一边吃,一边瞎插话。
“真是那么回事。小张,你就说一句,能不能原谅我?”汤已勋眼巴巴地看着张辰,不时地偷偷扫我两眼。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是是是。这个,是教训,我会牢牢记住的。我知道你厚道,能容人,我是又感激,又羞愧,活了大半辈子,简直是白活。”
“说实话,你真让我失望。”张辰痛苦地说。
“知罪了!下半辈子还能白活?以后我一定会幡然悔悟,弃旧图新的。不过,世界上的人有几个像你这样的。最近,我就受到别人的敲诈。张辰,你原谅我,就是在帮我重新做人。有人要落井下石,说不定会拉你下水的。”
“为什么要拉我下水?怎么拉?”张辰诧异地问。
“有人扬言要找你收集证据。这不是为达自己的目的,不惜祸害别人吗。不过也没什么的,你行得正,不被人当枪使,别人也拿你怎么不了。”
“怎么不被当枪使?”我一边啃老鸭腿,一边斜着眼睛问汤已勋。
“不掺合就得了呗。干嘛把自己搅和进去。”
“谁这么坏,敢打我哥们儿的主意?”
“唉,我知道我现在陷进了别人的一个圈套里。有人要撺掇我身边的人整我。当然,张辰不会掺合这种事。所以我才答谢你们嘛。”
我已经吃饱了,拿小毛巾擦擦嘴,往高背椅上一靠,说:“老汤啊,听你说了半天,我觉得你是想堵张辰的嘴呀。”
“没有,绝没有那个意思。”汤矢口否认。
“你今天请张辰吃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呀?”
“陪个不是,请求宽恕,没有别的。”
“陪什么不是呀?”
“服务员你们先回避一下,有事我叫你们。”汤把服务员都打发了,回头对我说:“我呀,一时糊涂,伤过张辰……”
“哦,怎么伤的呀?”
“这个呀,唉!难于启齿啊,回去让张辰跟你说吧。”
“你伤了张辰,到底想怎么给张辰治伤呀?我怎么听你那意思是想让张辰帮你脱身呀。”
“张辰受过委屈,没错。但人家不愿意生活在阴影里,那叫‘风物长宜放眼量’。可有人为达自己的目的,想揭人旧疮疤,搞统一战线,小方,你说这道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