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五点钟吧。”张妈妈也陪我坐下。

“这两天沈婧来了吗？”

“她有空就过来。”

“不打架啦？”

“唉呦，就那么一回，把我吓坏了。张辰要是固执起来呀，谁说也不行。就你说他他听。上回到底为什么呀，我问他他也不说。”

“沈婧家想让张辰住过去，那边的房子一直空着。”

“那就住过去吧，大毛不同意呀？”

“张辰怕冷落了你们。”

“那有什么冷落的。又不远，又有电话。”

“沈家希望他把家安在那边。”

“噢，是不是怕我们拖累辰辰呀？我们回南京去就是啦。”张妈妈有些失落。

“那到是没有必要。问题是张辰住沈婧家，心里肯定总是惦记着你们，会很过意不去的。”

“嗨，我们这不是沾你们的光才住了这么长时间嘛，其实早该回去了。方方，你跟大毛说，别惦记我们的事，不方便我们就回南京去，也没有什么的，他大姐离我们也不远。”

“可他离不开妈呀。”

张妈妈替张辰难为情死了，说：“一上大学就不在家住了。这都三十了，怎么恋起家来了。方方，你说说他。”

“张辰想法对。他希望能跟爸妈住一起。可现实又尽是不如人意的事。沈家喜欢张辰，希望张辰做个上门女婿。张辰分身乏术，要想两边照顾好还真不容易。”

“其实呀，我们住一起也没什么关系的。我和他爸身体都挺好的，有我们个睡觉的地方就行。生活上的事我全管了。以后小两口儿白天上班，晚上吃现成的，不是挺好吗。”

“沈家也这么想，所以张辰才为难。”

“噢！”张妈妈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多余的人了，神情有些黯然，“那我们还是回南京吧。”

“那样张辰心里又该不舒服了。”

“还是成全人家沈家吧。这一结婚房子、汽车就都有了，好好孝敬沈婧父母也是理当的。我们……”张妈妈挺失落地叹口气，继续说：“这辈子也没给孩子留下什么，别再累赘了他。”

“话虽那么说，可出路、办法不是只有一个，现在是要找出个两全其美的良策。”

“方啊，你比大毛精，你说怎么个好？”我心想您真是张辰的妈，怎么跟她儿子一样，全指望起我来了。

“办法是张辰在北京买房子，这样，你们住北京也好，住南京也好，都有人照顾。特别是大毛，也可以老依赖着你们。”

“咳！是我们依赖他，才让他为难。”听我说张辰依恋父母，张妈妈既幸福又难为情地说，“北京买房子好贵哦。”

“买是买的起，但沈家怕张辰一心二用，不赞成他们俩再买房子。”

一听是沈家要霸占自己的儿子，张妈妈心里不悦，说：“那就甭买了，我们回去吧。”

“沈家的意思也是这样。沈婧是独生女，张辰沈婧住他们家去，沈家父母与张辰沈婧一墙之隔，互相都能照顾上。以后房产什么的都会让张辰沈婧继承。辰辰有姐姐，沈家的意思是让张辰出钱，给你们请保姆，让大姐照顾你们老两口的生活。”

“我们身体都很好，用请什么保姆。”尽管听说沈家在为他们老两口打算，但毕竟无法接受儿子被别人占有的现实。“方方，我们要是在北京租房子住，让辰辰常来看看不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干嘛租房子，得买呀。那东西是财产，一生都能拥有呀。”

“那沈家听说我们在北京，会怎么想？”

“北京又不是沈家的，他们能怎么想。”

“那我们在北京辰辰会不会为难？”

“爸妈在北京应该高兴呀，怎么会为难？”

“沈家会不会难为辰辰？”

“张辰是小媳妇呀，他长那么高是干什么用的？”

张妈妈听出我是站在他们一边的，来了精神，说：“辰辰太老实，要像你就好了。我敢保证沈家准什么都听你的。”

“我和张辰有什么不一样？嘴长在自己身上，主意在自己脑子里，别人能怎么着你？了不起抬腿走人。这么漂亮的美男，找一百个美女也没问题，凭什么就得他沈家说了算。”

“辰辰就是没你这冲劲。你多说说他。”张妈妈觉得自己儿子不如人，可又有求于人，只好难为情地请求庇护。

“他哪里听我的，说不了两句就‘嘁’，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方方，别理他。他没那个胆量。在他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你该说他就说他，打他我都不管。你要真一礼拜不理他，准把他急死了。这孩子的脾气我知道，他是那样，他跟谁好，就该没样了，跟我也是。”张妈妈可逮住希望了，忙不迭地安抚我。

“沈家的事儿您不能往心里去。让张辰去应付……”

“他哪里应付得来。”一听说让他儿子自己应付，张妈妈以为我不想管了，顿时慌了神，满眼祈求的神色，说“方方，你可得给大毛出主意，你们可跟亲兄弟一样。”

看张妈妈信任的眼神，想揉搓张辰时的不雅行为，我心生愧疚，觉得脸上直热。

“您放心吧，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沈家当面跟您提这个，您就爽快答应，说等张辰一结婚就回南京。让张辰先去沈家住上一年半载，等沈家离不开辰辰了，张辰再把你们接回来，虽然不能天天跟你们住一起，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儿子也没离左右。我也不跟我爸妈住一起。”

“那会不会影响辰辰和沈婧的关系呀？”

“我不是说了嘛，等沈家离不开辰辰再那样，到时候张辰往您这儿一住，沈家不上门来请都不搭理他们，看看谁的脾气大。”

“男人本来就该那样嘛，哪儿有听亲家母的。”

门铃响。

“啊，辰辰回来了。”

门一开，张辰爸爸提着菜进来了。

张妈妈还没聊够，又坐我身边，坐得很近很近，说：“方方，辰辰要是买房子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

“那没什么的。张辰收入很高，有五年就能把房子买下来。”

“可他每月给我好多哦，还给他姐。”

“呵呵，到底是自家人向着自家人啊，张辰从来没给过我钱。”

张辰妈妈惭愧死了，忙说：“方方，用钱我给你啊，我们其实也用不了。”

“您给我钱？张辰知道了还不把我吃了呀？”

“他哪里敢？方方你不用怕他。”

门铃响。这回是张辰回来了。

张辰爸爸去开门。沈婧在张辰背后叫了声“爸”。两人往厅里一看，我正和张妈妈说话，别提多狼狈了。张辰穿着新拖鞋，眼睛一边往茶几下边踅摸我的脚，一边挺难为情地说：“什么时候来的？”

“来半天了？”

“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不说不能来呀？”

“谁说。怕你没空。”

沈婧挺尴尬地敛手站张辰背后，说：“小方哥留下吃晚饭吧？”

“不打架啦？”

沈婧难为情死了，娇嗔地打张辰一下。

“给小方拿点荔枝吃。”

沈婧赶紧回到玄关，从一个纸袋子里拿出带鲜绿叶子的荔枝，张妈妈赶紧起身去拿果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