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起急雨,我们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船舱里,丫头蜷在我的怀抱中。
张辰时不时地伸手摸我一下。我知道,能摸到我他才安心。我用一只手拉住帅帅的手,和他握在一起。帅攥着我手,没一会儿功夫,我们就在摇晃的船舱里睡着了。
后半夜,我醒了。“微著小窗明”,舷窗上透出亮光。天晴了。
轻轻起身,打开舱门,一股寒气涌进舱来。外面是一片水晶世界。碧空如洗,皓月当空,海风清冷,月光如霜。月光洒在黑沉沉的大海上,月下一片粼粼波光。
一双手拦腰抱住我,接着脸贴在我背上。
“你起来干什么?”
“尿尿。”丫头轻声说。
“就在舱门外的甲板上尿。”
“你跟我去。”
我跟小妹上了甲板,丫头蹲在我身旁方便,一只手拉住我不放。
“完了,回去吧。”
“不。这会儿多好看。”我说。
“着凉怎么办?”
“把迷彩服递给我。”我说。
丫头自己先披上一件,给我拿了一件,也爬出舱来看夜海。
“好冷。”我说。把丫头揽在怀里。
“不叫醒辰哥?”小妹问。
“看他睡得那么香,别叫他了。”
月色清明。天上只有一些明亮的大星在闪烁。
“这要是没有月亮的夜晚,准能看见浩荡的银河。”
“呵呵,天高不算高,人心比天高。没什么想什么。”丫头说。
“进去吧,太冷了。”丫头拉我。
我们进到舱里,黑暗中我在张辰脸上摸了一把。帅被惊动了,先是翻了一下身,但很快转脸叫了我一声:“方……”
“嗯。”我答应了一声,往他那边挪了挪,跟他挨在一起。
“怎么没睡?”帅也醒了。转向我,轻声问。
“外面天晴了。”
哦,帅坐起身,看看小妹蜷在我身边,低声说;“小妹没醒吧?”
“醒了,刚从外面回来。”
“怎么没叫我。”
“她去撒尿也叫上你呀。”
丫头噗嗤一声乐了。张辰怪难为情地起身,爬到舱门口。“方,这个舱门是往那边转的,怎么打不开。”
“外边挺冷的,呆不住,别出去了。”
“再冷也得出去方便呀?”
“那可得小心点儿,大章鱼一闻到人尿味儿准得拿它那带吸盘的触手把你鸡鸡揪住。”
丫头噗噗地乐。张辰也不说话,拉我给他开门,门刚一打开,他先把我推出去。
外面寒气逼人。
“你把我弄出来干什么?”我说。
“你不是说有章鱼吗,先让章鱼把你揪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我陪张辰站在舱门外的在甲板上撒尿。
“我说张辰你蹲下尿行不行,声音也太大了。”我说。
“你怎么不蹲下?”
“我脸皮厚呗?”
“那不会说那声音是你弄出来的?”
“可明明是两声呀,撒尿还二重奏呀?”
“嘻嘻,尿完了。说什么也没用了。”说完,张辰在我腿间捏一把,问:“还有没?”
“我的?当然有。你呢,是不是变成女的了?”
“没有。”
“那我摸摸还有没有。”说着把手伸向张辰腿间。
“怎么样,名副其实好男儿吧。唉呦!”臭小子被我捏疼了。
回到舱里,张辰一边打哈欠,一边看表,嘟囔了一句:“已经三点三刻。”
每人身上盖件水兵穿的迷彩工作服,上边全是汗臭和机油味儿。
“小妹是不是睡着了。”张辰低声问。
“别自作聪明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你醒着别人睡着的时候。”
丫头又噗嗤一声乐。
“我以为你睡着了。”张辰挺不好意思地把那件外衣盖身上,翻身背朝我侧身躺着。
“看来明天早上能有日出看。”我说,伸手去摸他屁股。
“一会儿哦,怎么是明天早上。”张辰背对着我说。
我知道是我说错了,但还是偷偷在帅屁股上拧了一把。
再醒来已经六点多了,天还没亮。我们穿着水兵工作服爬上甲板,天边有了一线光明。不过满天灰色的鱼鳞状的云团,看来日出是看不见了。不过正在沉入大海的月亮,给了我们一份儿补偿。
天海之际越来越亮,一缕缕的深灰色的云的边缘亮起紫红色,随后由紫红变成鲜红、橙黄,最后变成明亮的金黄色,天上的云也由灰色渐渐变成了淡黄色,太阳已经在云背后升起来了。虽然还未露面,但已经让人感觉出逼人的热力。刚才还是冷冷的甲板上,开始弥漫起油料的气味儿。我们身上的迷彩服变得又厚又潮,一点儿气都不透了。
天完全亮了。我们的船开始起锚返航。
进港的时候,成千上万的海鸟正从海岛上飞起,鸣叫着飞向大海的远方。
“呵呵,看见什么了?”小朴问。怕我们失望。
“开轩平南斗,凭栏见月低。好好玩哦。”我说。
张辰和小妹在我背后乐。
“方大哥说什么呢,我都没听明白。”
“他说好好玩哦。”张辰给小朴宽心。
进了高脚屋,丫头问:“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见月低?”
“我说凭栏见月低。”
“把那两句再说一遍。”
“我说什么啦?”我想了想,说:“哦,开轩平南斗,凭栏见月低。”
“谁说的?”
“我瞎编的。”
“方是人精,张口就来。”张辰说。
“你别说,还真挺有意境的?”丫头赞赏。
“像他?”我一指张辰。
“我怎么啦?”张辰不服气,反问。
“你本是书呆子一盆面浆。”
“怎么能那么说辰哥,人家也是堂堂博士呢。”小妹出面打圆场。
“谁说他。那是曹操骂蒋干的话。”
“他那脑袋怎么转得那么快呀?”张辰望尘莫及了。
太阳出来了,人全进屋了。漫长的一天开始了。在这里,如果不是有事,谁也不敢走到阳光里去。
有战士来找我们打牌。我不喜欢那个,什么都没穿,躺在地板上看战士们穿着背心,浑身是汗,热火朝天地跟张辰和小妹打牌。
一会儿,张辰起身叫我去里屋。
“干什么?”
“你穿个裤衩行不行?”
“你脱了裤衩行不行?”
“不行。”帅帅说。
“我也不行。”我说。
“嘁!别出去了哦。”张辰挺难为情地说。
“辰哥,发牌了。”
“哦,来啦。”张辰赶紧出去。
我也跟了出去,诚心坐他旁边。张辰一边抓牌,一边布局,装没看见。一天没洗澡,我闻到帅帅身上散发出小伙子诱人的气味儿。
《南海椰风》(27)(28)
27
“你们还去露宿吗?”小朴爬上来,问我。
“去呀。”我一骨碌爬起来,说。
“黑咕隆咚的,有什么好?”
“这不是正满月吗?”
“我们这儿天比猴子脸变得还快。别说赶上下雨,就是阴天,外面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能看见啥。还是住咱营房吧,天好出去玩儿玩儿,天不好就在房子里享受一天的凉爽,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