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能坚持。”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闹着出来，就得坚持到底，我要成那两个同伴的主心骨，不能有一点退缩和含糊。

这会儿感觉好些了。我下到舱里，叫醒小妹和张辰，鼓励他们也上甲板透透新鲜空气。两人脸都肿了（我肯定也是肿的，只是看不见而已），听我招呼他们，爬起身找了找感觉，可能是觉得是好了些，于是醉汉似地跟我向舷梯走去。

“有尿快撒哦。”我提醒他们。

上了甲板，只见满天纯净的灰云笼罩着蓝黑色的大海。一些黑嘴的大白水鸟在船边、岛上翻飞、鸣叫。

“得天黑才能到吧？”丫头小声问我。

“明天早上到。”我说，心想非把她吓坏不可。

“哦，那么远呢。”丫头平静地说。

我看看张辰。帅打起精神，说：“躺着不动还好。方，你行吗？”

丫头噗嗤一声笑了，说：“辰哥你又找他整你呢吧。他那人就好逞能，不行能跟你说吗？”

“我意思是别让方替我担心，我能坚持。”张辰说。

“咱们同舟共济，一定战胜眼前的困难。”我鼓励他们。

“放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让人家觉得咱们娇气。多照顾点儿小妹是真的。”帅帅说得诚恳，我真想抱住他亲亲。

“我用什么照顾，我可是当兵的。”丫头第一次对张辰表示不满。

“呵呵，那咱们互相照顾吧，别给人家添麻烦。”帅帅说。

船舷上出现个女兵，引来水兵好奇的目光。

“你快回去吧，裙底春光一览无遗了。”

小妹咬着下嘴唇，难为情地退到驾驶室下的舷梯旁，把裙子团起来夹在腿间。

小汪大声说：“扬着脖子看什么，快干活。”

船下传来一阵笑声。

随着两声汽笛响，我们的船又开动了。岸上和皮筏子里的战士冲我们挥手。很快海岛就淹没在大海里了。

眩晕和恶心的感觉又上来了。但我们坚持着，要看看这南海的真面目。

“帅，看过魏巍的《我的老师》吗？”我问。

“好像在中学阅读课文里见过。”张辰说。

“那里有一首关于海的小诗还记得吗？”

“忘了。”帅看小妹。丫头装没在意，双眼眺望大海，竖着耳朵听我和张辰关于中国现代文学的对话。

“‘圆天盖着大海，黑水托着孤舟。远处看不见山，天边只有云头；也看不见树，水上只有海鸥。’”我随口念道。

“就是写的这个吧。”丫头转过头，赞赏地看着我，说。她一定是把小诗与眼前的海景联系在一起了。

“我怎么没记得有这个，写的太好了。”张辰也赞美。

“也可能记错了。反正在哪儿看过这几句。”我说。

“真是这样哦，‘黑水托着孤舟’，没想到这南海竟然蓝得发黑了。”小妹说。

“是阴天的缘故吧。我猜晴天时，这海水一定是蔚蓝的。”我说。

“哥，快来看，这儿怎么有这么多蜻蜓呀？”丫头趴在栏杆上，往船外看。

“蜻蜓？”张辰纳闷，赶紧凑过去看。

“不可能。”我说，也走过去往船外看。只见船头劈波斩浪，激起雪白的浪花。一群群“蜻蜓”正在船边的浪花上飞翔着，消失在不远处的大海里。哈哈，哪里是蜻蜓，原来是一群群小飞鱼。

大海上起了风波。海面一会涌起，我们的船被高高地托起在波峰上；一会儿又凹下，四面水墙，我们又被抛入浪谷。我们的心在肚子里七上八下的，虽然胃中已经空空，但还是呕了起来。

有战士跑过来，让我们下舱里去，说马上要进入雷雨区了。

互相扶持，跌跌撞撞，我们走下船舱，倒在了床上，再也不想动换了。

过了一个时辰，海上下起急雨。舷窗很快就被雨水模糊了。天色越来越暗，舱里亮起了昏黄的小灯。从现在起，我们开始夜航了。

我闭着眼睛，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我床边摸索。睁眼一看，是张辰。

“干嘛？上厕所？”我惊讶地问。

帅捂着嘴，把口香糖塞我嘴里。然后又摇晃着，回他床上去了。

昏昏沉沉的，觉得过了好久，一看表才九点。

就这样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地熬到了半夜。一泡尿实在憋不住了，只好起身去方便。

费了好大劲儿才断断续续地尿完。

是好奇心驱使吧，我鬼使神差地摸索着爬上了甲板，抬头一看，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天空漆黑、深远。白云飞渡，不断消融。明月当空，雪亮得耀眼。满天稀疏的星斗，像宝石一样发出璀璨的光芒。海风凛冽，甲板如霜。海天一色，我们的船仿佛悬在空中，飘荡、飞翔。

回到船舱，叫醒张辰、小妹，拉他们起身去看海上月夜。

张辰痛苦地扶着床边的铁扶手站起来。丫头不动，拒绝我的动员。

我强迫张辰跟我登上甲板。帅仰头一看，“噢”一声，差点跌到。

“这是魔幻世界吧？咱们是不是被太空人劫持走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说这个。快去把丫头叫上来，哪怕只看一眼也行。”

“好，我去叫。”

一会儿功夫，小妹几乎是被张辰连抱带架地弄到了甲板上。

“天呀，这还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吗？”丫头从昏迷中清醒了，惊叹这海天的壮丽，完全被震撼了。三人挤靠着坐在甲板上，坐在耀眼的月光里，要不是难受和寒冷，我们非整夜坐在甲板上不可。

重新回到船舱。再也没有力气和情绪爬起来了。时间的流逝变得异常缓慢，每一分钟都变得格外地漫长。忘了是谁说的来了，睡眠是身心的保姆。在痛苦的煎熬中，幸亏有睡眠来和我们作伴，才使我们的精神没有走向崩溃……

一阵急促的警铃声惊醒了我们。天亮了，我们也到达目的地了。

4月29日（星期三）

（上）

我下月正式转到项目四组去学做生意。

上午把该移交的文件整理好，然后到档案室去办手续。

“小方你办事真仔细呀。这些文件整理得这样好，来我们这儿当馆长吧。”档案管理员老许说。

“嗨！就那么几份文件，整理一下有什么难。最难的是你们这些老文书，要把整库的资料保管得井井有条，了如指掌，那才是真功夫呢。不瞒您说，我是那种坐不住的人，真让我来做文案，呵呵，就该瞎子下水——抓虾（抓瞎）了。”

“你是能人，将来准是精明的儒商。王总特器重你，所以把你留在身边，观察了三个月。合格了，才放你下海。王总说：别人托关系送来的人，多少都有点儿水分，就你小方，货真价实，是难得的人才。”

“让王总错爱了。有没有本事，得在市场上见分晓。我初来乍到，什么都还不摸门，一下子让我挑这么重的担子，心里还真没底，不过我会努力的。”

“没问题，见多自然识广。做项目是发挥团队的优势。互相合作，什么事都好办。咱们公司做生意，看上的项目，很少有做不成的。到时候钱会像流水一样流进你小方的账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