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京的时候,天很冷,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雪了。但车上颇为暖和,随着列车节奏,昏昏欲睡,也不知道睡了几个觉。第二天早上醒来,外边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列车正奔驰在八百里秦川上,奔跑在古丝绸之路的起点上,所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真的是越走越荒凉。
但是列车从来不懂这些哀伤,它只是一如既往的向前奔驰,过了兰州,雪也没有下了,一路向西,都是冷峻的灰黄色,天色昏暗,除了沙石,看不会一点生机,当列车到达祁连山下的这座小城时,已是下午三点,出了车站,按照莫松的指示,上了一辆在站前一部破烂的中巴车,沿着破旧的公路摇摇晃晃了两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只有几栋破旧民房的荒原,此时天色昏暗,司机吆喝着把我放下,就疾驶而去,顷刻间四周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声呼啸而来,彻骨的寒冷几乎让人站不稳,我抬头望着周边,没有看见一个人,暮色苍茫间也不见一丝灯光,而不远处的几栋民房也是一片漆黑,宛若鬼屋。
我忽然感到一丝恐惧,不知该往何方,而彻骨的寒冷让我全身如同抖筛糠,大脑一片空白,只好暂时蹲下窝在路边。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是莫松打来的,手机讯号非常不好,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到了吗?”莫松问道。
“我到了!可我弄不清方向。”我说道。
“你能看见一条岔路吗?我正在路上,你顺着这条路走,一会就会看见我。”他说道。
我望了望四周,除了沙石头,根本看不见什么路。
“你仔细看,没就是一条土路,和旁边的颜色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少一些石头,,平整些。“他说道。
我再仔细看,果然发现了一条路,心里那高兴就像是自己开辟的一条新路,马上寒冷也忘记了,整理了行李,赶紧往前走。这个荒原之地,除了石头就是土丘,没有人烟,能听见的除了风声,再就是远处野兽的叫唤声。走了大约十来分钟,终于在一座土丘的拐弯处看见了一个人影,在暮色中匆匆走来。
“莫松!”我大声喊道。
来人听见了我的声音,打亮了手上的手电筒,挥了挥手,更加快了速度。我也加快了速度,终于再次见到他了。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看不见他的面容,他魁梧的身躯上穿着一件军大衣,手里拿着手电筒,他关了手电,对我说道:
“小昊,过来把行李给我!”
我走了过去,将背包递给他,他接过背包,放在地上,然后伸出双手一把将我抱住。
“你怎么在抖?”他问道。
“我冷!”我答道。
他赶紧将军大衣敞开,将我全身放进了大衣里。
“现在好些了吗?”
“好些了!”
我感觉到他鼻孔里呼吸出的暖气,带着淡淡的烟草和皮革味道的。我伸出手将抱住他的腰际,感触到他的腰背上有一块硬硬的东西,有着冰凉的的感觉。我缩回了手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他笑了笑说道:
“这是手枪,一般是不让带出营区的,但这附近偶然会有狼出没,所以带出来了。”
“我说怎么这么硬呢!原来是手枪。”我说道。
“前边还有一把枪,更硬,你要不要摸摸?”他说道。
“是吗?”
我隔着裤子摸了摸前边,果然是坚挺无比。
“这个不是打狼的,是来打人的!”他又说笑道。
“打什么人啊?”
“就是你!”
他说着已将嘴凑了过来,我迎上去,在寒风中深情拥吻着。吻了一会儿,才喘着气停下来,抬头发现月亮忽然从天边的黑云中钻出来了,我终于看到了他的面容,时隔一年不见,他似乎更加成熟了,眉毛更浓了,眉骨更高了,鼻子更挺了,唇上的胡茬更重了。只是月色将所有的色彩覆盖上了一层淡淡银色,让人觉得肤色白了许多,粗犷中稍带些斯文。
“你怎么总是这个样子,一直像个小孩。”他说道。
“谁像小孩了?”我问道。
“嘿,夸你还不高兴了?”他说道。
“有这么夸人的吗?”我问道。
“就是,脾气还是那样!”
他说着搂住我的肩示意我往前走。我们爬上这座土丘,在土丘顶上,看见了一望无际的平地,在月色照耀下呈现出一种神秘和诡异的美感。在不远处的有几座房子,房子里有着灯光。
“那边就是我们营区。”他说道。
“哦!那就快到了?”我问道。
“早着呢,你看着不远,呆会走死你。”他说道。
我望着他傻傻笑了两声。
“还有那边,你看见了吗?黑色连绵不绝的轮廓,那就是祁连山,白天的话可以看见山上的积雪。”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是隐约看见如山峰般的东西。远方吹来的风在入夜后更刺骨了,他将大衣紧了紧,用胳膊抱拢在大衣中的我说道:
“走吧,明天天亮看,会是另外一番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