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早上起来,拉开厚厚的窗帘,窗外风轻云淡,进入初秋的重庆,少了炙热刺眼的太阳光,隔着玻璃都能感觉外面和风习习。酒店窗户装了限位器,我费劲打开一条缝,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的好心情。
刚把昨天的衣服交给服务员去干洗,她就来敲门了。
“我让你晚一点,没让你这么晚,你故意的吧。”
我刚拉开门,眼前的女人还对我一通劈头盖脸的抱怨。我看着好看的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系丝带的泡泡长袖丝质衬衣,下身搭配一条白底竖黑条的宽腿裤,腰间系了一条酒红色的细腰带,优雅知性的一身衬托出她精致的妆容,落落大方、款款有型。
“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嘛,走吧,我早就收拾好了。”
我一边说一边快步回房,拎起包推着她准备出门,心头幽幽的闪过一丝念头,我怎么在她面前像个小媳妇呢。
她“倏”的一下转过身,“又穿这么妖娆,你不会带的全是裙子吧?”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把她搭在我肩上的手指攥在手心里,拽出了房间。
上午的课程来了一位重量级大咖,我挺喜欢的一位女经济学家、财经评论员,这几年活跃度和出镜率很高。她讲的是民营实业与资本对接的主题,对当下经济形势、企业生存现状、以及对资本运作的利弊分析的很具体也很有前瞻性。之前的课程中,不断有人出去上厕所、抽烟、聊天,今天整个会场几乎没什么人进出,明显学风好很多,看来名人的社会影响力始终是大众在消费。
上午课程结束,我跟着人流往餐厅走,突然身后被人拍了一下,我毫无悬念的回过头,不是郁池,是另一个在我记忆中的人。我曾想过很多次与这个人再重逢的画面,却在各自毕业后再没见过面。生活中惊喜总是意外来填补的,第二眼确定是他,我除了惊喜,还有点措手不及。
“阿翔”
我脱口而出,意识在恍惚中。
面前的人冲我微微笑着,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熟悉且温暖的光,我想起了八年前的青葱岁月,美好的有些晃眼,我眯起眼仍未缓过神,他拉起我的手,牵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晓禾,我终于见到你了。”偶尔会在耳畔忆起的闽南口音的普通话,少了一份青涩,多了一份沉稳深厚,还有动情。
我克制又礼貌的点了点头,“阿翔,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有回答我,淡定的张开双臂,“这么久没见了,抱一下吧。”
然后把定定杵着的我揽在怀里,有力的臂弯、结实的肩膀,一个拥抱唤醒了我记忆中所有的感觉,“他是我曾经的恋人啊!”
我放下矜持轻轻抱着他、回应他,感受着他的心跳,我想起了曾经在环岛南路的海边,吹着海风,听着海浪声,我们多么亲密的依偎在一起。
当又一批出场的人潮涌来,他松开怀抱,我轻轻仰起头,他的眼睛和脸微微泛着红。
“晓禾,我们去餐厅边吃边聊,好吗?”
到了餐厅,用餐高峰期已过,我俩简单选了些吃的,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
“你这些年还好吗,晓禾?”
他的眼神里有几分欲言又止。
“我,都还挺好的。”
大学校园里的我们,单纯的一塌糊涂,连分手都是有温度的。想起他,我更多的是祝福。
“那就好呢。”
他笑了笑,似乎轻松起来。
我也放松下来,“阿翔,我记得有一次你短信里跟我说,你离开泉州了。”毕业后一两年里我们还偶尔联系一下。
“嗯,我对家里的生意没有兴趣,而且泉州的鞋厂太多了。我后来去了广州。”
阿翔家里是开鞋厂的,主要做代加工。
“我跟堂兄开了一家工业智能设备设计公司,专门为食品加工行业设计智能化生产线、定制机器手。”
我真替他高兴,他学的就是机械设计,而且专业成绩很好,连续四年都拿了奖学金。
他看除了我对他的肯定,坦然一笑,“是我堂兄厉害,他在德国学的就是农机专业,毕业后在德国一家制造厂研究了5年的工业自动化。”
话题越来越轻松了,我就假装埋怨他,“难怪不跟我联系啊,原来成大老板了。”
他含在口里的饭猛地吞下,急切的解释道,“怎么会呢?晓禾,我一只都很挂念你。”
手里的筷子从碗边滑到餐桌,“前几年我不联系你,是公司刚起步成天焦头烂额,我怕破坏在你心中的形象。”说完,他垂下眼,倒像个扭捏的姑娘。
我忍住笑,他的可爱还在。
“我上个星期就来了重庆,任务是到一家调料加工厂谈合作,原本来这儿学习的是我堂兄,他被一个客户拖住了,就让我代他一天。你知道我是搞机械设计出身,管理不是我的强项。”
“嗯,那你明天还要去谈合作?”
“不用了,昨天已经谈定了,对方同意合作,就是付款方式上还需要跟堂兄再商量下。”
短暂的沉默,他看着我,小心翼翼的问,“你,你—结婚了吗?”
我犹豫着要怎么说合适,他又问了一遍,“晓禾,你结婚了吗?”
“跟男朋友已经在商量结婚的事了。”
我一边说,一边注意他的神情。
他哑然笑了笑,“我在你朋友圈里见过他的照片。”
我想起来,我和林东有一年夏天去大连旅游,在海边照了一张合影,他非要我发到朋友圈里,说要断绝后患,独此一张。
“你呢?”我很自然的问道。
“我现在只想先立业。”他盯着我,眼里深藏一丝期待。
我有点于心不忍,看了看别处,说“耐心一点,缘分会来的。”
他顿了顿,“晓禾,明天我就回广州了。”
“啊?”
我的心里一坠,“为什么不在重庆多玩两天呢?”
我竟然想挽留他。
他叹口气,一脸无奈,“我要去江门,有一套自动抓拣设备明天要验收,必须得去。”
刚刚重逢,转眼依依惜别,聚散离合,身不由已啊。
接下来我们没再说话,各怀感触,我想就这样吧。
离开餐厅的时候,阿翔突然对我说,“把今晚的时间留给我吧,其他的都不比我们再相见重要。”
我想了想,对他我应该是有把握的,我点点头,本无拒绝之意。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昨天被郁池这个女魔头搅得心神不宁,今天阿翔又冒出来,我一颗小心脏像坐过山车一样,安生不得。
想到某人,忍不住拿起手机,郁池在一个小时前发了消息,“你可真忙啊,看来你真的是有备而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