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做完搭桥以后,作息规律多了,每天都坚持锻炼,周末早上还经常去东湖跑步呢。”
“是嘛,孙老师就喜欢健身,两人可以一起作伴啊。”
“就是孙老师带着在。”
说完,两人默契的相视而笑。
我一头雾水,他俩什么关系呢。
“舒总,舒总”
组长叫我,我赶紧收回眼神,”饭后我和江总去酒店周围转转,你去不去?”
下午有一节讲企业经营风险的课,我很感兴趣,不想透支精力,再说,中午时间仓促,也难达成有效的社交。我略表遗憾的回绝了。
吃完饭我起身离开的时候,故意从她旁边走过。
到了电梯门口,我干看着空荡荡的电梯上上下下好几趟,直到楼面经理过来问询,我才进去。出了电梯,穿过长长的走廊,我刚要进房间,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心里闪过一丝窃喜。
“你速度也够慢的啊。”
我回过头,她双手抱在胸前,一望而知的样子。
“我走楼梯上来的。”
我挑挑眉。
“呦,既然精力这么好,那中午别休息了。”
我打量着她,思索着怎么回答,她丝毫没有回房的意思。
“行了,别磨叽了。”她一把拿过我的卡,打开房间,自己扶着墙溜了进去。
我对着她身影,摇了摇头,我现在好像进入知行不一的逆反期,意识上是理性的,行为上对她的召唤来者不拒。
“喝点什么?”
我拉开冷柜问她。
“你这能有什么喝的我不知道吗?”她拍了拍床,“来,坐过来,跟你说点事。”
我挨着她坐下来,又坐我的床。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刚才跟我一起吃饭的常总,我们认识好久了。”
我“嗯”了一声,这里面有故事,又好奇她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他是我舅妈的学生,大学期间他父母车祸去世,我舅妈在生活上很照顾他,他一直很感恩舅妈和舅妈一家人,毕业后他回到老家南昌,开了一家建筑公司,专门做城中村改造工程,从毕业到现在十二年了,每年春节都从南昌来武汉给舅妈一家拜年。”
我点点头,眼睛盯着地毯上奇怪的几何图案,
“哎,你有没有在听啊?”她轻轻掐了一下我的大腿。
“我去!听着呢!”
我揉着被掐疼的地方,看着冰肌玉骨,还留有一手巧劲。
“我怎么看你心不在焉呢?”
“难道我要像黑猫警长一样瞪着铜铃大眼嘛?”
她扑哧乐起来,“讨厌”。
然后她顿了顿,收住笑,不慌不忙的说,“刚才常总提到的池董事长,就是我们公司的老板。”
我有点懵,但还是表示尊重的“噢”了一声,人物出场有点乱,这一出又一出的我还没理顺。她看着我,眉头轻皱,眼神里有一丝试探,好像问你明白吗?
无声的用眼神交流了十几秒,我的大脑飞速梳理着各种线索,长相绝佳却离婚了、年纪轻轻就是公司董事、把常务副总都不放在眼里、还清楚董事长的生活作息,我腾的站起来,“真不敢想象你会是—”
我激动起来,“我对你太失望了—。”
她被我的反应搞傻了,楞了一下,把我拽起来就是一阵狂摇,“你有病吧,脑子短路了?想什么呢?他是我舅舅!前面说了半天你不会找点逻辑啊!”
她气呼呼的瞪了我一眼,“你怎么变这么笨了?”
啊?舅舅?我羞愧的恨不得一头钻进被子里先把自己搞断片。“对不起啊,我想歪了。”
还有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那就是在她面前我的智商总是跌停。
“哼,想不到你外表知性优雅都是假的,内心这么阴暗!你说,你还怎么想过我!?”她不依不饶的用身体把我逼到墙角,我背顶着墙,看着面前的人粉面生威、柳眉倒竖,我倒觉得有几分娇俏。面对此等彪悍的女人,唯有示弱才有一线生机。我伸出手环住她的腰,对她撒娇卖萌起来,配合楚楚可怜的眼神,“女神,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好不好的时候,我顺势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晃了晃。
“算了,算了,看在你智商不够,颜值能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她从我怀抱里挣脱开,脸上两朵红晕,这是害羞了吗。
“你对我隐瞒了这么久,心里不愧疚啊?”
“我愧疚什么?倒是你,还开公司呢,这点敏锐度都没有。”
“我了解过你们公司,好像有点印象,我当时还想你们董事长的姓好特别啊,但确实没把董事长和你联系在一起过。”
“我看出来了,凡是跟我有关的,你的嗅觉就迟钝。”
“你可以早点告诉我啊。”
“我是想说来着,但每次要么时机不对,要么不知道怎么张口,怕你觉得我是在炫耀,也许你早已知道,只不过根本没放在心上呢。”
我差点就把那双手按在我胸口,让她知道朋友当中我独独对她异乎寻常。
“我外婆就我妈和我舅舅两兄妹,我外公姓池,我爸爸为了纪念他和我妈之间的爱情,我的名也取的池字。”
一家人的姓和名都好小众啊。
“这个厂原来是家国营厂,我舅舅是厂里的车间主任,后来厂里效益越来越差,亏损到基本上就要破产了,碰上国企改革改制潮,厂子为了扭亏止损决定私有化,我舅舅站出来把这个厂接下来,当时我妈把家里攒的积蓄全给舅舅了。我舅舅很能干,技术过硬,管理上很有魄力,撑到第三年终于开始盈利,再后来就越做越好,他一直有意培养我和表弟,我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央企做了两年行政,就被舅舅安排进公司一直做到现在。”
“原来是家族企业,难怪一去就是行政副总经理,那你表弟呢?”
“什么呀,一开始去是安排在分厂做主管,后来咱还是凭能力一步步走上来的,当然还有舅舅手把手的教传。”
还是不一样的,你看你是一步步走上来的,很多人都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大部分还没没爬出头就掉下去了。
“我舅舅一心扑在事业上,成家和要孩子都很晚,我舅妈就是我妈学校里的同事,表弟现在美国读大学,一直以来舅舅都对我要求非常高,他不断鞭策和锻炼我迅速成长,一方面从公司发展的大局考虑,另一方面是为表弟的进入做好引领和帮扶。我这余生的职业生涯啊就牢牢的套在这里了。有时候我挺羡慕你,可以去外企工作,可以辞职,还可以开公司。”
我摇摇头,“你不必羡慕我,你看到的是阳春白雪的一面,没看到我狼狈沮丧的样子;我不敢生病、不敢浪费时间、不敢在员工面前叹气,业绩不好的时候,我越要强装好心情,择木而栖的员工永远比你敏感;为了产品升级,我吃住在公司,一周睡不到20个小时;为了签合同,喝酒喝到医院打针;交际应酬的时候,对着一张张俗不可耐的脸,也得笑着敬酒恭维。”
说到这儿,我自己都有点哽咽了,“不知道吧,我经常晚上一个人开车到江滩,坐在江边大哭。我这虽然是轻资产的公司,但每月的经营成本并不低,房租、人工成本每月就十七八万。像我们这样的小规模企业,争取国家政策和银行贷款很难,资金周转全是靠自己真金白银的往里砸。我拿处于职场黄金值的年龄和经历,来赌这一场前途未知的战斗,你觉得我能高枕无忧吗?所以,我的江湖没什么可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