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媛结婚当天,万蕾心神不宁。尽管桂媛时不时就会抽空给她手机短信,尽量避免谈论婚礼,却依然安抚不了万蕾坐立不安的心。她多想看看桂媛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美很美。她多想和桂媛拍婚纱照的人是她,一定很美很美。可一想到桂媛婚礼现场,一想到站在桂媛身边的人是公务员男,她的心就一阵阵痉挛。
她不敢主动给桂媛短信,怕桂媛会有诸多不便。她只有巴巴地等桂媛先发来短信,每收到一回短信心里就暂时宽慰一番。她觉得自己整个人空荡荡的,灵魂不知归处。
桂媛婚礼当晚,万蕾一夜无眠。尽管桂媛事先跟她说过,她是坚决不会和公务员男发生关系的。她相信桂媛的话。始终。一如既往。可万蕾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桂媛,她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人儿跟别人同床共枕,她一想到这里就有种说不出的痛。爱人的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她要万蕾整个身心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一个人。
桂媛新婚的那段日子,总有一些人情世故要应对,夺走了她和万蕾相处的时间。万蕾突然之间多出了许多空档的时间。她觉得那些日子自己就像是行尸走肉,天是灰蒙蒙的。白天还好,到了夜里她总是辗转反侧。从那时起,她开始与失眠为伴。
她不知道如何排解心中的烦闷,她不敢跟桂媛提起自己的焦虑,她怕说了会给桂媛带来压力。以前有桂媛的随时陪伴,日子过得飞快。那时的天是蓝的,风是清的,月是明的,连空气都是甜的。可如今,她感觉度日如年。
她在网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她坐在电脑前看着桂媛的qq头像发呆。她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有没有桂媛新发来的短信。她静不下心来玩任何游戏,她无法用心去听一首歌,她看不懂电视电影画面的内容……
她鬼使神差地加入了一个私彩群。网站为私人所有,开奖号码与官方同步,但是奖金要高出官方许多。她稀里糊涂地跟着群里的人用群主提供的网址注册账号、充值现金,再学着大家用群里的计划倍投。
她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不小心,从此她的生活跌入了谷底。当初的她只知道在投注的过程中,可以暂时缓解她的焦虑。钱变成了一堆堆的数字,在输赢中麻木着自己本就不清醒的神经。
有人在心情不畅时会疯狂购物,有人在极度郁闷时会暴饮暴食或茶饭不思,有人在焦虑不安时会去酒吧买醉……而万蕾千错万错地选择了这个极端的方式。
一开始,万蕾只是用它来打发苦闷的日子,麻痹自己的神经。十分钟一期,她跟着计划投注,在忐忑不安中等待开奖。她不在乎输赢。这样日子可以过得快些。
桂媛还是会经常抽空给万蕾发信息,只是和之前比会有些许不便罢了。桂媛不知道万蕾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桂媛不知道万蕾整晚整晚地失眠。她以为万蕾已经想通了会安静地乖乖地等着她,她只想尽快处理好和公务员男离婚的事,早日和万蕾真真正正地在一起。
万蕾从小一帆风顺,更是养尊处优。她看问题很简单,她的世界很小很小。她坚定不移地相信着桂媛,却又一点一滴地折磨着自己。不知不觉中,她把自己所有的积蓄赔光了。
如果万蕾因此而收手,仅当把自己的积蓄拿去花光了,也就没事了。家里从不要求她上交什么钱,反而爸妈还会时不时地问她钱够不够花。然而,万蕾已输红了眼,她不甘心自己的积蓄就此付诸东流。她想,把赔了的赢回来,就再也不玩了。
万蕾俨然演变成了一个赌徒。输钱没了底线。她注册额那个私彩平台是可以用信用卡充值的,她把积蓄赔光了,又开始动用起信用卡充值。她疯狂地加倍投注,可最后总是输光充值的金额。
她每天的心情犹如过山车,总是在输输赢赢中忐忑不安地度过。赢了,想再多赢一点儿好快点回本;赔了,又想着砸一把大的一口气赢回来。赌徒的世界是一般正常人难以理解的。
俗话说得好,财不入急门。越是着急,越是容易一把回到解放前。每晚输钱了躺在床上悔恨不已时,万蕾就发誓就此算了,明天再也不玩了。可到了第二天,又不甘心了,于是继续鬼迷心窍地纵身火海中。
这期间,桂媛还是会打电话、发短信给万蕾。有时候,万蕾正在心烦意乱地加倍投注中,就懒得去理会桂媛的电话。而等输光了一大笔钱,人不人鬼不鬼地瘫倒在床上时,心情更多恶劣到了极点,那时的她更没心情去回复桂媛消息。
桂媛渐渐觉得哪里不对了,她焦急万分,询问万蕾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在桂媛的追问下,万蕾说出了真相。那时的万蕾,想着只要赢回卡债的钱就好了,可哪曾想越陷越深,短短时间内已欠下了卡债六万八千元。
从小到大,万蕾是生活在光环中的,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爸妈眼里的乖孩子,同学眼中的佼佼者。甚至参加工作了,单位也总是派她参加各种比赛,而她也总是神奇般地拿回名次。可如今却和赌徒无区别欠下了卡债,从小都没为钱操过心的她不知要如何去偿还这一笔债务。
那几天的万蕾处在无比焦虑和恐惧中,她不敢跟父母说,她不知如何开口。在桂媛一再追问下,万蕾按捺不住地痛哭了起来。桂媛只觉得心存内疚,心疼万蕾。她没有一句责怪的话语,她只想抱着万蕾好好安慰她。桂媛让万蕾把银行卡账号报给她,万蕾倔强地不肯,她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还不上,她不想欠桂媛的。
“乖,听话,把卡号给我。我从没想过要你还钱,只要你不再赌了,从此远离就好了。钱没了,是小事。我希望你好好的。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桂媛深深地自责,她不愿意看到万蕾因此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万蕾以为桂媛会把自己狠狠地骂一顿,可桂媛半句责怪的话语都没有,反而在安慰万蕾。万蕾起初不肯接受桂媛的帮助,在桂媛的百般劝说下,万蕾妥协了。
那是桂媛多年的积蓄,结婚之前她的工资卡一直由她妈妈保管,结婚之后她妈妈就把工资卡给了她,由她自己保管了。那是桂媛多年的积蓄。桂媛毫不犹豫地把钱转给了万蕾,她不心疼钱,她心疼的是万蕾。
如果万蕾能稍稍放下那点所谓的自尊,不再去想着早日把桂媛救助的钱还上,也许仅凭自己的工资就能在今后的日子轻而易举地还上了。可万蕾的骄傲却害了她,让她在后来的日子里再次掉入了万丈深渊。
桂媛和公务员男之间处得并不顺利。桂媛不愿意公务员男靠近她、拒绝和公务员男*生活,惹得公务员男对她拳打脚踢。桂媛搬回了娘家。桂媛的痛楚,万蕾是在后来才知道的。那时的万蕾只顾自己的感受,未曾想到桂媛其实要面对的问题要承受的痛苦比她还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