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有多不自信才会大老远跑来跟我说这些。”我说。
ruby似乎有点尴尬,但很快调整成微笑的表情:“我不是不自信,是太了解evan,这些年,她爱的始终只有我一个,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可能离开她。evan她可以单身,可以找个男人结婚生子,甚至我可以养她,她就是不能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她跟谁在一起都是她的自由,由不得你,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太自私了么?”
“我自私?”ruby冷哼一声:“我自私,为她熬到快三十不结婚,我自私,对她有求必应,公司现金流有问题我还拿钱给她开公司,我自私,这么多年的青春都给了谁?除了家里认可的一个名分,我什么都愿意给她。可你能给她什么?”
“我跟evan已经分手,所以这些都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再无瓜葛。我只希望你做的事都是真正为了evan好,而不是最后害了她。”我看了一下表说:“我还得回去加班,先走了。”
跟evan分开后大半个月的时间里,我都没有上网,一方面工作太忙,另一方面,我也在刻意改变跟evan形成的习惯。
周五下午我接到市局张老师的电话,让我帮他修改一些文件。我问他我们领导知道么,他说是一些私人文件,不是工作要用的,不着急用,什么时候改完什么时候给他就行。我心想,不着急还抓我当劳工,也真是醉了,不过我嘴上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他说没事让我看看文件,都是能用得上的,但是不要给别人看,改完了请我吃饭,我笑说不用客气。
我打开邮箱查看了一下张老师发过来的文件,原来都是些其他公司的内部标准文件,信息量还是很大的,改个格式不难,主要文件太多,会比较耗时。
刚看完邮件,电话又响了,我以为还是张老师问我收到没,拿起来一看却是如意。
“hello,美女,好久不见。”我说。
“什么美女啊,我都快被你气成河豚了。怎么发俩礼拜消息了都不回,你想咋地啊,有对象就不要朋友了呗?”如意噼里啪啦一串质问,语速超快,我都能想象她眉飞色舞的样子。
“我是最近太忙了,没空上网,敢问美女有何指教?”
“晚上出来high啊,我们都想死你了。”
“行,时间地点发过来,我忙完手头这点活就过去。”
我到魏琦店里的时候,如意、韩局、栗子和凝都到了,凝身边是一个短发、烟熏妆的女孩,一股子朋克味儿。刚坐下,有人拍了一下我的头顶,抬头一看是魏琦,她眯着眼睛问我:“evan呢?”
“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我也不知道。”
“你俩玩绕口令呢。”如意说。
“没,处不明白,分了。”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
如意的眼睛瞪得跟牛似的大:“真的假的?”
“什么情况?”栗子也惊了。
对面的凝定定地看着我,我赶紧收回目光。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快点菜吧,我都饿了。”凝说着,把菜单推到我这边。
吃饭时,朋克女化身贤惠小媳妇,一直给凝夹菜,眼睛也没离开过凝。自从凝上次跟凝见面就再没见过她,以前我们时不时会聊几句,但那之后我们没再联系过,这家伙不会又要投入新的温柔乡了吧。我跟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总觉得凝在看我,当我转头看向她,她却很快望向别处。
韩局被朋友抢了喜欢的人,拉着栗子喝了不少闷酒,后来竟号啕大哭起来。我本来就情绪不大好,看她的样子更觉烦闷心塞,无心久留。她们几个要去别的地方玩,我推说太累了,准备回家。走到门口时,凝跟了上来。“我送你。”
“我打车回去就行,这么大个人用不着送。”我笑说。
凝没做声,出门便抓住我手腕,往自己车的方向走。车灯亮起,一个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我定睛一看是朋克女,她无比幽怨地看着车里的我和凝。
凝摇下车窗,说:“小彩,你让开。”
小彩走到凝旁边,“你们去哪?我也要去。”
“你别太过了。”凝冷淡地说。
“我怎么过了?我就想跟你一起。”小彩说。
“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我不会念你的好,只会记住你的廉价。”凝说,她一个转向开了出去。
剩下小彩一个人在那里跳脚,“钟凝,我操你大爷,你他妈就是个性冷淡的混蛋!”
车呼啸着往前开去,凝始终一言不发。“刚才那女孩对你挺有意思的吧。”我先打破沉默。
“我们开过房,但这不代表我就要回应。”凝说。
开房?凝亲口承认这种事还是给我带来不小的冲击。没有感情的性,真的那么吸引人么?我实在无法想象凝跟别人翻云覆雨的样子。
“你一直都是这样?”我问。
“没有,实在没兴趣,所以干躺了一宿。”
我真是彻底糊涂了,凝到底是要干嘛。
“哪有你这样的,逗人家玩呢么。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凝仿佛没听到一般专注地开车,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你这样的。”许久之后凝突然轻声说。
“你别拿我开心了,我就够衰的了。”
凝没做声,侧脸结了冰似的冷峻。凝不说话时,总给人一种高贵而遥远的感觉,像玄幻小说里走出来的身怀绝技的少年。我们各想着心事,汽车一路飞驰到了小区楼下。我跟凝告别,凝说了再见眼睛却盯着前方某处,一副好走不送的态度,我也不便再说什么,起身出去,绕到主驾驶这一侧时,凝突然打开门从车里出来。
“谭诗。”她叫我。
“嗯?”我望向凝,路灯勾勒出她干净的轮廓。
凝走过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忽然就跌进了她的怀里,她紧紧圈住我,我的大脑瞬间空白,努力平复了一下,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窥探凝的反应,我缓缓开口道:“凝……怎么了?”
凝没做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开我,有点自嘲似的说:“我就想知道抱你是什么感觉。”
我故作自然地笑:“什么感觉?”
凝直直地盯了我一会儿,幽深清澈的眼睛里凝结着很多我读不懂的情绪,她抬头望向天空说:“没什么感觉,跟别人差不多。”
“那就对了,哈哈,我走了啊。”我拍拍凝的肩膀,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我真怕她会说出什么让彼此都尴尬的话。我过马路拐进小区大门,回头看凝的车还一动不动停在那里。凝今天晚上是什么意思,她是因为小彩不高兴吗?可是她为什么要那么说又突然抱我,她不会喜欢我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吓了一跳,然后立马把自己否定了,人家都说没感觉了,我自我陶醉个什么劲儿呢。我没那么迟钝,全世界都知道别人喜欢自己还装小白兔,但也不会敏感到别人跟自己亲近一点就以为别人有什么企图。我没有太深入想,一夜就那么过去了。
入了九月,寒凉渐盛。衬衫外面套了件针织衫还冷嗖嗖的,在地铁口拿了报纸和豆浆,赶紧钻进地铁里。我一边吸溜豆浆,一边习惯性地翻看报纸。凝用颤抖的笔触写了一篇缅怀曾经的丽江的文章,字里行间流露的深情让人动容。我仿佛看到手握铜酒壶坐在四方街长椅上仰望星空的凝,那孤独而悲怆的眼神。看她的文字,总觉得我们的灵魂会在某处相遇。所以,她狂妄、她自恋、她冷漠、她游戏人间,也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有凝在的场合,从来不用担心人气;跟凝哪怕没有任何瓜葛的人,只要进了这个圈子,谈话不出二十分钟一定会提到凝的名字,她本身就是一张极具号召力的名片。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我跟她若即若离的原因之一,因为我以为这样的人断不会缺朋友,她对你也不会有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