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彦儿抱住了自己的头：为什么啊，我为什么要小扣子去阻止小麦呢？我笨死了，小扣子这熊孩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好吧。

28.

“妈妈，你现在不跟小麦好了吗？”小扣子临睡前，带着怨气，躺在被窝里吐槽。

“我怎么了？”寇彦儿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各种情绪纠缠着。

“你对小麦的样子，就像骂我的时候，很凶。”

“做错了事，当然要骂。”寇彦儿说。

小扣子这下精神了起来，从被窝里拔出一根胳膊，在空中挥舞起来，加强语气，“根本不是我错。就像今天下午画画，你骂我画得不好，还把纸抢过去自己画。”

“你把所有圆的东西都画得像土豆，是什么意思呢？都练了好几节课了，还是一堆各种土豆，太阳是土豆，苹果是土豆，人头也是土豆。你总是要进步一点吧？”

小扣子委屈地说，“我是个小孩，我怎么画得有你好看嘛。”

寇彦儿不吱声了。她竟有点觉得小扣子说得有道理。有时不一定是别人的错，而是自己对别人要求太高了。

寇彦儿整夜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似乎一直在和小扣子说话，一直想着许小麦去徒步的事，乱七八糟的。

第二天早上送小扣子去学校的路上，小扣子冷不丁地说，“妈妈你夜里为什么跟小麦说话？”

“啊？什么跟小麦说话？”寇彦儿莫名其妙。

“你拍了我一下，然后就跟小麦说话了。”小扣子也很纳闷。

寇彦儿紧张起来，自己说梦话了？“我跟小麦说什么了？”

“你好像说，小麦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对啊？”小扣子忽然就笑了起来，“妈妈，你是不是夜里给小麦认错啦？你同意她去徒步了？”

寇彦儿抿紧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寇彦儿想的不错，小扣子非但没有能阻止许小麦去徒步，反倒让她更加坚定起来。

本来经过连续几天的城市徒步实验，许小麦正饱受力不从心、腰酸腿痛和乏味厌烦的折磨，放弃的念头正在滋生。接完小扣子的电话，许小麦决定还是不要退缩了。寇彦儿的态度既是激励也是刺激。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还可以慢慢练。许小麦并没有准备在走路上赢了sophie，小扣子不懂，这样的活动不是简单的竞技比赛。她只要走下来，就可以拿到纪念奖牌，就可以在小扣子和寇彦儿面前抬起头来。

小扣子这种天生运动好的孩子，哪里能懂小麦的苦？小麦的苦在于决心大，基础差，不专业，没经验。

然而，一切都不是问题，只要有专业人士关心，什么都可以迎刃而解。毕竟这只是一项活动，有组织有后援，并不是自生自灭的探险，只要自己不发狂，就不会走死。

许小麦开始了有步骤有系统的训练。专家说，不要急于拼命走路，而是要先加强腿部肌肉训练。

没错，专家就是寇彦儿。寇彦儿扭捏犹豫了几天之后，忍不住给许小麦发了微信，给了她一份训练指南。从补充蛋白质，到健身房项目，再到训练强度的循序渐进，最后连必须选择的专业装备，都清清楚楚地列了出来。

许小麦看着那份清单，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下班了，许小麦第一次走进公司健身房。人不多，但是sophie在里面，她正在划船机上，看见许小麦进来，有点意外地点点头，继续挥汗如雨。

本来寇彦儿也建议练划船机，现在许小麦不想跟sophie并肩训练，就走向了自行车。更加重要的是，许小麦对于所有器械都不熟，她不想丢脸，就选了个简单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许小麦起劲地蹬踏着自行车，很快就气喘吁吁起来，但是她心里不累。她发现，云非说的没错，自己真不是零分。至少现在她又开始参与竞争了。

偷眼瞄了一眼sophie，肌肉真漂亮，动作流畅舒展。要是从前许小麦肯定非常嫉妒，嫉妒得不想多看一眼。现在她的嫉妒明显没有太强烈，甚至还有心情看出了sophie的美来。

29．

“小麦最近有些不一样哦。”陆航笑嘻嘻地说。许小麦刚在陆航面前的椅子上坐定，准备跟老板讨论下一个季度的预测。

许小麦笑笑，没有接话。她总觉得陆航的态度开始有了一点变化。陆航以前就会不失时机地夸赞小麦，但是最近这样的夸赞有点过于频繁。“不一样”并没有明确表示赞赏，但是那笑容和语调，不像是普通评论。

许小麦当然知道自己不一样了。至少她现在睡眠已经变得非常好，睡前根本不需要喝酒。虽然肌肉总是酸疼，但是身体却有说不出的舒畅。

寇彦儿对于运动损伤有着近乎偏执的紧张。所以她的计划中用红色标注的重点，就是在肌肉力量达不到一定水准的时候，绝对不要过度疲劳，不要每天过量行走。

“听说你要参加了戈壁徒步赛，到时候我一定去现场给你加油。”陆航说。

“陆总亲临现场，我们压力很大呀，到时候连想中途退赛都不敢啊。”许小麦半真半假地想堵一下陆航。

“哈哈，小麦你什么时候怕过我？”陆航心情很好，“我去也就是打个酱油，如果你能把全程走下来，我就做你的啦啦队员。如果走不下来，咱也不勉强，我开上救援车去接你。你可是我的得力大将，是一定要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的。”陆航笑的过分大声，手指“笃笃笃”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那我就先谢谢陆总了。”许小麦点开文件，一副开始工作的模样。必须结束闲聊。

“小麦，说真话我们第二季度的数据应该很糟，我们讨论了几次了，好像目前没有什么办法。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压低第二季度的业绩，直接想办法保住第三第四季度？”

“放弃第二季度？怎么解释呢？”

“我在考虑改变组织架构，拖延一个季度。”

“拖延一个季度有什么用呢？年底还是要看全年业绩啊。”

“这个我自有办法，我就是需要一些时间。”陆航做了那么多年的销售，想必真的是会有很多办法的。其实小麦也能想出一些办法来应付数据，只是她没有必要说出来，跟她没有关系，她才不趟那些浑水。

“怎么压低第二季度的数据？销售也不会答应。”许小麦是真的不愿意掺和这些事。

“所以需要你们部门的配合。更需要你在数据上做好处理。”陆航身体前倾，虽然隔着办公桌，还是尽可能地靠近许小麦，压低声音说，“我新的组织架构里，会对你的职位权力重新调整，找机会我跟你好好聊一聊。”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我们部门在政策范围内配合陆总的思路，没有问题，我可以安排。但是数据我不能处理，再说sophie那里也通不过。”

陆航的脸色转成严肃，继续压着声音，“sophie的事，我们也需要找时间好好谈一谈。我先给你简单透个底，她在中国不会超过两年。她不会影响你的前途。你的职位，我可以说了算。我们才是盟友。她走人是早晚的事，而我们的前途就在这里。小麦你相信我，我非常欣赏你的才干。”

许小麦沉默了。她一时无法权衡出利弊。她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回到自己的座位，许小麦有些小激动，一来是陆航有可能会给自己更好的职业机会，人在诱惑面前都会心动，就看最后能不能做出理智的决定。二来，许小麦终于知道sophie在中国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年。她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还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那么她对寇彦儿是什么意思呢？

许小麦想马上就提醒彦儿，但是似乎又显得很小人。上次不当心说了一句“抢走我的女人”，寇彦儿就发了雷霆大火，这次不能轻举妄动。她需要有人商量。莫云非总是能默契地及时出现。

莫云非要来上海了，而且受寇彦儿之托，将给许小麦带来特意从香港买回来的专业徒步鞋。

“小麦啊，我总算洗清了我的冤屈，彦儿现在终于不把我当成敌人了。”莫云非在电话里笑的很爽朗，“话说，她对我没有敌意之后，我们成为很聊得来的朋友了。”

“是吗？你们有什么可以聊的？”许小麦很好奇。

“我们可以聊的太多了。而且，我们相约夏天一起去欧洲。”

“什么！你赶紧来吧，晚上住我家，我有好多事情要跟你说呢。”许小麦激动起来。莫云非是最靠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