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假期快开学的时候,我和四姨去商场逛街。
看见四姨在挑一套男士睡衣,我就问她:“你要给谁买呀?”
她顿了顿,说:“……你四姨父。”
我一听有点蒙,因为从听过这说法呀,我傻呵的问她:“哪个四姨父啊?”
她回头看我一眼说:“你说哪个四姨父?”
我合计拉倒,爱谁谁吧,可别多问了,就说:“好吧,四姨父呀。”
开学之后,我才知道四姨跟她“小孩她爸”离婚了,跟这初恋复合在一块了,我的现任“四姨父”就这样冒出来了。合着给我讲她那感情故事,也是为了给这“四姨父“出场做铺垫啊。
我这人有个不知道算不算优点的特点:就是对于她们私人的事情,她们不说,我从来不问;她们说了,我就听着,不会多问。所以,四姨和前夫怎么离婚,和初恋(现夫)怎么复合,包括她和她挺喜欢的她父亲的女性朋友相处是什么情形,甚至她对我是什么感情,我都没问过,我也不好奇,所以她的很多私人感情方面的事情我基本不清楚。
这么多年,我唯一一次,去问她涉及个人感情的事,就是前几天微信问她那件事,但我没想到会问出问题来……
13年暑假刚放的时候,我和小白马去了山东我大姨家,正好周彦林老师在那个城市,我跟她说我来y市了,周老师就邀我去海边见面。我大姨不放心,非让小白马陪着我去。
坐公交去的路上,我接到四姨的电话,她问我:“猴猴,你在哪呢,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在山东我姨家呢,过几天就回家了。”
这时候小白马凑上来大声提醒我说:“一分钟四毛钱!一分钟四毛钱!”因为那时候漫游费还没取消,我当时手机话费正好不剩几块钱了,还得保证我能联系上周彦林,见完面回我姨家的时候能联系上小白马和我姨。
我跟小白马说:“我知道。”小白马还来劲儿了,继续紧张提醒。(注意这个梗)
四姨问我:“你在哪呢,这么吵?”
我说:“在公交上,去看我在这的一个老师。”
四姨说:“你在这还有老师,女的?”
我说:“嗯,女老师,她早就调到大这边来了”
四姨就说:“那你快去吧,咱们等你回见再联系。”
从山东回到家之后,我继续在四姨当班的时候去单位找她。那时候我体力和精力都挺差的(现在也是),在她们医院又抽血、又化验、又查内科的,看不出啥毛病,就是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头,动动就累。很多时候跟四姨聊着聊着,我就往床上一躺,预备补眠。
她和平姨关系缓和多了,带我去平姨那看看,平姨查了半天,也没看出我具体有啥问题。她俩一唱一和的说我太闲,根本不锻炼,也不知道给自己生活找乐趣,天天就知道往床上一趟,还两口子谁都不动弹,休息就在床上委,年纪轻轻的这样下去怎么行?
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我就拄着脑袋看着她俩说。她俩教育的差不多了,四姨就给我领回挂号室了。
有一天傍晚,我在四姨妈妈家吃晚饭,预备回家。四姨送我从医院出来,天上乌云很重,已经飘起小雨。她留我多带一会儿,我想在下大雨之前赶回家。我俩没带伞,她挂号室那天也没备伞,四姨不太放心,往常送到医院门口,这回挽着我送到附近一个楼区。我们以为雨下一会儿会停,就躲在单元门楼道里避雨,一下雨空气还挺凉的,我哆哆嗦嗦的抱着她,她搂着我。进门上楼的人直瞅我俩,寻思这俩人在这搂搂抱抱干什么呢。等了半天,雨也没停,稍微小了点,我说还是走吧,你也回去吧,看有患者找你。我俩就从门里钻出来,各自淋雨回去了。结果一到家没三分钟,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我回去说了下和四姨躲雨的事,庆幸走得及时跑得快。
小白马笑道:“这工夫你俩缠绵个啥劲儿,看着雨小不赶紧回来,再晚几分钟就叫雨给你拍道上。方小猴,谁跟你混都没好,你就磁场紊乱。”
其实,纵观13年暑假,我和四姨相处的磕磕绊绊。
刚回家不久,我去医院找她,那天她碰上点事心情不好,但对我没表现出来,我这没眼力价的也没看出来。
正好那天下午,张琴给我发了语音微信,说:“小丫头,明天有事吗,咱俩出来呀。”
我听了挺开心的,笑嘻嘻的预备回话。四姨坐在对面看了我一眼,我就朝她微笑下,她就瞥了我一眼。
回完张琴,四姨拉起我去了别的科室,找了一个跟她挺好的女大夫,问她自己的事。
那女大夫看看我,问我四姨:“这小孩能听么?”
我四姨说:“她没事,你说吧。”
原来,四姨有个车脚垫放在挂号室预备给一个人,那个人就找了一个跟四姨不太认识的人过来拿,本来商量好的事。来拿那天四姨不当班,另一个女同事接待的,这小子来了可能话没说明白,这女同事就不把脚垫给他,这小子虎特特,楞呵呵,长个破嘴嘚嘚嘚,他在医院跟那女同事喊:“我不认识她(指我四姨)叫什么,离婚的,跟我一哥们住一起,一块过呢!”
医院大厅啊,人来人往的,这家伙嗓门再大点,很多医生护士都听到了,本来我四姨的婚姻状态在外界看来就扑朔迷离的,这回白捡一爆炸性八卦,都传开了。第二天,敏感的四姨一上班就觉得别人看她那眼神不对,心里就犯嘀咕。
这会儿,知道原因都要气炸了。
当时,她很愤怒,我劝都没用,只好说:“你快别生气了,不行叫我四姨父把那人处理了。将伊做脱。”
后来稍微平息点了,四姨从保险柜里拿出两张证件给我看,一张和前夫的离婚证,一张和现任的结婚证。她跟我说:“猴猴,你看看,我会不明不白跟个男人一块过?我们是合法夫妻。”
我也无奈了,我说:“我知道你们是领了证合法夫妻没用啊,现在是你医院同事们被那小子一宣传,觉得你跟四姨父就是非法同丨居丨啊。”
四姨转头看着我半天没说话。后来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解决的,影响怎么消除的,反正四天后再去她也没提过这事。
那时候我结婚一年多了,四姨对小白马印象不好,她说那次我在山东时,她给我打电话,四姨父就在旁边听着,这时候小白马跟我强调“一分钟四毛钱!”四姨父还问这小子干嘛呀,接个电话至于麽。四姨觉得很没面子,心里非常不舒服。我解释了一下当时情况,四姨又觉得我帮他开脱。
还有一次,四姨知道我带着小白马和初中同学森森、“小娘子”程欣去湿地公园玩,中午森森请客吃饭的事。
四姨挺不满意的,她说:“你们四个人一块去吃饭,小娘子跟个女的似的请客指望不上,你们俩口子让人一个女同学去结账?”
我说:“我也想着我们两口子去的,不能让人家请,我也抢着去结了,没抢上啊。”
四姨说:“那你家小白马是干嘛的,这个时候不就应该他上吗,两个男的往一坐该吃吃该喝喝,看着俩个女孩子去抢着付账?”
我小声说:“他坐里边的,出来不方便。”
四姨生气地说:“猴猴,你就给他理由,替他狡辩吧。”
再加上我精神不佳,精力太差,每天各种发困,对啥事都缺乏热情,在婚后一年多表现得比较明显。四姨即对小白马不满,又看我不爽,快开学那几天直接质问我:“你为什么不想好了再结婚?”
我说:“有什么没想好,你知道我为什么结婚?”
她说:“你想借婚姻掩饰什么是不是?但你结婚了你不会好好经营生活么?你能负点责任么?”
我想说不是她想的那样,我没想借婚姻掩饰什么,可她当时又不待见小白马。我说小白马挺好,四姨说他哪哪不好,我说我倆就这生活模式,她说我们婚姻不正常。
而且四姨还说上我爸妈,她说:“外面都说,你爸妈各玩各的,这话是好话么?我不想别人也这么说你。”
当时,说到这我已经快气晕了,我说:“我爸妈感情很好的。”
她说:“外面怎么说你知道么,你除了睡觉你知道什么?”
我快被她说疯了,关键是我气场太弱说不过她。
我心说:四姨,怎么你和别的男人,吃饭喝酒唱歌唠电话,就是纯洁友谊,别人男的和女的一块玩就不正当男女关呢系。这些年,你看得惯谁,我认识的女人都被你讲究遍了,我看哪个都挺好,喝完酒都没你能作能耍。
但是这些话只能在心里咆哮,我不敢真对着她说出来。后来我也不知声了,低着头听着她说。
写到上面那段,我的心都阵阵发紧。我现在怀疑我在她面前,是不是就像只温顺会撒娇的小绵羊,太卑微懦弱了。可能由于我俩的关系一直是她主导的,我被动惯了,以致丧失了对她表达自我意见的能力;可能是我害怕失去她,害怕她不再理我,我没有据理力争、严正反驳的勇气。我压抑着和她不一样的想法,带着不被她理解的委屈,去唤回她对我的关心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