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满意满腔满脑的唯美,顿时被激光冷冻枪射中,我瞬间被速冻成了一尊尴尬的石膏像。
清泉濯足啊!
焚琴煮鹤啊!
松下喝道啊!
花上晒裈啊!
……
搜尽我泱泱中华大字典,都只找到这些小儿科的词语,远不能表达我对这不合时宜出现的歌声的痛恨之心哪!
如果此时月光够亮,一定会反射出我此时仰面咬牙唇间闪出的森森白光,那一道道白光都是从我意念里劈出的刀光剑影啊!
诸神原谅我的邪恶吧,有那么几十秒的时间里,我在意念里把自己幻化成了一个杀人狂磨,挥舞着一把大刀,从竹林的这一侧,砍到竹林的那一侧,一路砍进那侧的一座一层半的小建筑里去,把蹲在里面的所有活口全都灭了。
前文为了不煞风景,我没有提及:竹林的这一侧,是个石桌子,而那一侧,是一座厕所。
当千万头草泥马从心口上奔腾而过,扬起的滔天沙尘随着那阵歌声一起止歇下来时,我狂躁的灵魂终于附体归位,此时,婆婆已经静静地站在我旁边,很默契地噤声,这样的沉默却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此时寂静中弥漫着淡淡血腥味的气氛。
我的意识清醒了些,看着婆婆,淡淡的月光下,可以依稀看出她的神色也尴尬异常。
好一阵子,我感觉我的思维能力及语言能力应该是恢复了,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要不要调查一下哪个班的?得找机会给罚打扫厕所一周以泄愤。不,处分,不,得搞个勒令退学!”
“咳咳。”婆婆以两声干咳回应了我睚眦必报的小想法。
(118)
竹林那一侧的动静渐消。我握着婆婆的手,一直未曾松开,幸好,她也没有甩开。
虽然警报解除,可之前那个暖香氤氲的情境却再难形成,我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失望,各种腹诽那群讨厌的学生。
那群学生的昙花一现,敢情是专程过来影响我的“摘花大计”吧?我恨恨地想。
“刚才……你在想什么?”我没头没脑地问。
“没想什么。”
我笑嘻嘻地把脸凑近她的脸:“亲你一下可不可以?”
婆婆抿嘴一笑,脸却没有闪开:“不可以。”
我装出夸张的失望神情:“那好吧,可以亲了跟我说一下。”
婆婆无奈地瞪我一眼:“回去啦,很晚了。”
“好吧。”
我缩缩脖子做伏首听命状,乖乖地拽着她的手走向办公楼。
自修时间已经结束了,学生几乎已走光,教学楼和办公楼的许多灯都已经灭掉,只剩下办公室楼层里我的那间办公室还亮着灯,过道处也有零星的几盏,发着淡淡的昏黄的光。
前文已提过,婆婆走路的速度比较快,现在为了避免让刚刚的那些小尴尬有机会冒泡,就走得更快了,每一步跨出都具备了“风风火火闯九州”的气质,这就让一向步态较缓的我,即使很努力地在跟,仍是比她慢了半步。
有时候,幸福来得猝不及防……
走到了办公楼下面的一个拐角处,婆婆毫不减速地往前走,就在此时,突然前面一条黑影一闪,从她的面前飞速掠过。
“啊!”
婆婆轻呼一声,吓得整个人向我侧转过来,我正在向前走着,哪防得了她的突然转身,而我们的身高是一样的,就这样,我向前走,她转过来,两张脸结结实实地贴在了一起,我只觉得眼皮一凉,她的眼镜贴到了我脸上,继而嘴唇一暖,贴上了她软软的唇。
更狗血的是,我因为小时候练过几招防身术,在被人突然逼近时,有张开掌心向外护住胸口的本能反应,此时,我的左手因为之前拖着婆婆的手,一时间收不回来,而右手,在婆婆转身的同时,已经张开挡在了胸前——于是,这右手手掌,竟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婆婆的胸上!
我心里一抖,心上瞬间小鹿狂撞,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导致,手掌赶紧移开所按的柔软之地,慌乱地往边上移,可这一移,却换成了按到了她的另一边胸上。
买嘎得!
大脑各种充血、翻涌,我大约在两三秒后先于婆婆恢复正常意识,立即明白我们此刻的造型,心下不由窃喜,虽然亲吻她是之前就很想做的事,但袭胸这种事此刻还真是在意料之外的,本人一向君子,趁人之危不是我擅长的,于是赶紧缩回了手,换成了搂向她的腰部,这时,婆婆应该也跟着恢复了神智,身体略略往后退去,就在她即将把头挪开的瞬间,我主动地把头往前探了探,很清楚地在她的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之前那一贴,充其量只是碰到,这回,则真的是亲吻了。
婆婆终于成功地退后了一步,愣在那里。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脸色是否异样,只是一起看向刚才“肇事”的那条黑影,那黑影已经飘离了办公楼,往学生宿舍楼方向漂移而去。看背影,是个学生,应该是有事晚离开。那黑影以出其不意的出场,在他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促成了我的一件美事,然后就适时地离开了。
这可真是——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费尽心机无吻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众里欲吻千百度,蓦然仰首,亲吻竟在楼前拐角处!
今天的这个吻,真是败也学生,成也学生啊!
【四】水到渠成,守得云开见月明
(119)
我胸腔里火辣辣的,脸上也感觉热腾腾的,昏暗的灯光里看不清婆婆的脸色,想必也不会正常到哪里去。
两脸相距不过一尺,彼此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虽然貌似相闻两不厌,可一直站在楼房的拐角处发呆也不是个事儿,万一再飘来个夜行者,我的小心脏可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哪!我干脆趁着婆婆发蒙的时机,牵起她的手:“走,去我办公室一下。”
婆婆很难得地没有任何抗拒,修长的手软绵绵地被我拖着,向拐角旁边的楼梯一路快步上去。
我从没觉得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像今晚这样可爱——很有默契地一个不留,全走了,就我的办公室虚掩着的门缝里透着灯光。我拉着婆婆的手,推开门,脚步毫无凝滞地冲进我的办公室,反手合上门,“嗒”的一声按了反锁键,接着“啪”的一声关掉了办公室里的电灯。这关门、锁门、关灯的动作一气呵成,我保证没有经过任何彩排,真是那一时间里的最自然的反应。
在黑暗里,身处这个不会有人打扰的小空间里,又没了视觉来干扰分散注意力,感觉瞬间奇异地变得放松且微妙。我轻轻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婆婆一直被我牵着的手有了反应,听她也是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手指突然紧紧地蜷住我的手掌一侧。
她这是也想抓紧我吗?
虽然只有这样一点细微的小动作,我刚刚略略舒缓些的身体,立即变得紧张且有些发僵,巨大的激动导致。
我们面对着面,在黑暗里无声地站了好一会儿,我的两只手由起先牵着她的,变成了展开掌心与她十指相扣,暖暖的温度从她的掌心传递过来,有种醉人的酥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