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终究没能抗拒这种诱惑,在春天迟迟到来之前,我和Rafa在一起了。
我想,很多时候都是命中注定,如果不是Rafa的那个回头,如果不是球场的那次邂逅,如果不是那次的心潮涌动,我不知道,我们最终是否会在一起,可Rafa说,就算没有球场,也会有食堂,没有食堂,还会有图书馆,我和他总会遇见,就算没有后来的冲动,以我和他的性格,最终仍然会走到一起,只是过程更曲折而已。
如果说,这不是缘分,那又是什么。感情是积累,是沉淀,可是谁又能否认,最是那不经意的一眼,两个人从此便相互纠缠、不可分离,也许这就是感觉,这就是一见钟情。
情不知因何而起,一往而深。
事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那天之后的很多年我还在“gay”与“非gay”之间纠结、徘徊、挣扎,但现在我早已是豁然开朗,甚至于为自己这个身份自豪,上天选择让我们成为gay,其实是个巨大的surprise,也是上天的厚爱,他给了我们更多的时间去审视自己的内心,也给了我们同样精诚、温润的男性这种物种而相伴一生,我不想再去深究,我是如何成为的“gay”,也许我的基因里本身就有这样的土壤,可能更多是后天的影响,也可能是Rafa掰弯了我,我成为我今天的样子,大抵在于我遇到了Rafa,然后Rafa和我一起塑造了我,人生总归是由各种巧合凑合在一起,最终汇成一股强大的水流,奔向大海。
Rafa的眼神、气息、甚至**的气味,对我而言,早已不再是一种习惯,而是成为我身体和情感不可缺少的部分,我们就像两块泥人,打散,和上水,再打散,搅拌,再重塑成两个,他中有我,我中有他。
甚至于,最终我们也不知道,是Rafa改变了我,还是我改变他。Rafa真正需要的东西,别人给不了他,只有我,我真正需要的,除了Rafa,任何人也给不了。
Rafa总算是出现在课堂上,Rafa智商也不低,也不能说不勤奋,只是那时候我们都太感情用事,把爱情当做生活的全部,随着心情的剧烈波动做着激烈而荒唐的事情。技大学风极为严谨,近乎于刻板,特别是在Rafa他们的课程上,一切拿分数说话,过就是过,不过就是不过,而且那种数量的考试,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像我们的科目,在两可之间,但学校也挺仁慈,每学期初都有一次补考的机会,在我们关系稳定后的几天Rafa和我通宵达旦地学了好几天,Rafa最终还是有2门课没过,Rafa当时有点小郁闷,但好歹他也不太在乎,那就明年接着重修吧。
我俩的那一年,学业压力还真是很大,Rafa上学年挂的课程,和他这学年的课程,还有一大堆的选修课,我戏称要跨专业考研,就跟着Rafa一起去上他们的课程,也算督促他学习,我很庆幸我高中果断选择了文科,技大的理工科,真不是一般人可学的。但是,我也无比庆幸,正是那近乎变态的严谨、“行胜于言”的熏陶,为我们后来的工作方式、思维方式,哪怕是爱情方式都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或许,就像Rafa一样,我们很少提及技大,毕业后也很少关注,也很少成天把他挂在嘴边,但是这也可能是我我们表达感情的方式,真正的情感通常趋于平淡、醇和,激烈或张扬,往往流于形式,以至于浮夸、浅薄。
话再次说回来,像Rafa他们那样,顶级的、非顶级的科研人才,近乎于变态的培养,浪费国家那么多资源,到毕业的时候哗啦啦全去了大洋对岸,投身到米帝的建设中,真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也印证“留米预科班”的历史渊源,远没有隔壁“以文明复兴为起点,历次巨变的源头”那么天生的历史合法性和优越感,刚开始我和Rafa也愤愤不平,深深觉得丢人,后来也慢慢想清楚了,人之所以是人,就在于人最基础的就是吃得好、穿得好、玩的好,看着自己的家人朋友健康快乐,然后有那么些小情调,再高深点,来点大情操。且不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眼看着成天嚷嚷着的文明的传承者,从出现那一日开始就干着刨祖坟的勾当,五千年历史,三千年文明,历此倾覆,难有复兴之日,成天嚷嚷着为P民服务的群体竟干着盘剥、搜刮P民的勾当,成天嚷嚷着百花齐放,科学兴国的屑小竟是束缚人性,天性与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相克,如微弱之萤火者,又能如何?这群技工,绝多数禀赋超群、天性纯良,而且勤奋努力成为一种习惯,最终报国无门、壮志难酬,又奈何,至少,还得照顾自己的家人、依于仁游于艺,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科学、文明本身就是超越国界的。中国之所以是中国,在文明,天命所系,在道统的传承,在野不在朝,谁能维系三千年的文明,谁就是继承者,远者如汉唐宋明,近者如民国,谁倒行逆施,谁就是叛逆。纵使蒙蔽、谎言,自在人心,自有青史,这是天道使然。
从30章之后大概会有10-20章,风格会略有变化,我不打算把这2年按照时间,流水般地记录各种各样的事情,其实幸福的,在一起的生活往往都很平淡,说那么多吃饭、打球、读书,**之类的事情,也没啥大意思。
大概会随性,随便找个话题,说说那时候的事情,也可能会穿插很多感慨之类的,包括我们看的书,网球,音乐及乐器,旅行,或者爱情的浅显认识,性的体验和感受,等等,诸如此类,想到啥就写啥吧。
可能不太符合很多回忆文或小说的写法讨论,请海涵。
【30】有两处典故,我和Rafa都很喜欢,我第一次看到就很感动,特摘录如下:
第一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出自汤显祖《牡丹亭》题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
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必
因荐枕而成亲,待挂冠而为密者,皆形骸之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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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Rafa和我,夜游苏州平江路,临湖有一茶馆,有民间艺术家现场表演昆曲《牡丹亭》选段,虽然我们听不太懂,但是感觉很奇妙。
那个晚上,我和Rafa,喝着茶,先是胡乱摆弄木野狐,后静听游园,再而后,夜深,漫步河边,河边灯笼挂起,星星点点,清风,薄雾,弯月。
第二处 两块泥人
出自管道升 《我侬词》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赵管伉俪情深,中年后想纳妾,又不忍伤及夫人,遂填小词一首,以试探:
我为学士,你做夫人,岂不闻王学士有桃叶、桃根,苏学士有朝云、暮云。我便多娶几个吴姬、越女无过分,你年纪已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
管氏看后,填《我侬词》以示,子昂深深打动,两人后来也是琴书为伴,真印了那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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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雪也是我最喜欢的书画家,而他和仲姬一唱三叹,相濡以沫的故事,挺让人感叹和启发。以后有时间,专门写写他们两人的事情。
话说,当年迷上他俩的时候,拽着Rafa,循着他们的足迹去湖州、德清、青浦等地,虽然古迹早就在**被破坏殆尽,但是那段旅程还挺有意思,印象很深的是一大片竹林,极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