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今天的傍晚，北京下了雨，一场小雨，没有来得及把空气染上水水的湿气，就停了的雨，我出门买了点东西，腥潮的味道让人心里很平静，不管街上车堵成什么样子，我愉快的走了一些路，没有打伞。我在心里写一封信，信的开头那个称呼，是亲爱的，我慢慢的边走路，边写我的信，我没有写的很煽情，也没有很苦逼，我只是静静的写了一些话，比如，亲爱的，北京下雨了，你在干什么呢？亲爱的，我刚刚下班，现在去书店买几本书，你吃饭了么？亲爱的，我想我们每一天都是在接近着理想中的生活吧，至少我知道我是。亲爱的，我擦身而过了那么那么多的路人，看着他们匆匆的生活，我觉得我老了，并且老的挺幸福。亲爱的，你在哪？是不是在想我？会不会给我写心里的信？

这些年我有很多的变化，我的生命不再那么的明确，我也没有办法再活的清爽，现实对我没那么残酷，只是我自己对自己并不算好，我越来越少转身回顾什么过往啊，人生啊，青春啊，岁月啊，我相信那些消磨于各处的时光，并不一定会比未来美好，所以更多的时候，我只是低着头，慢慢的往前走，所谓怀念，遥远的像另一个时空的事情。很抱歉的，我已经走过了迷茫，更抱歉的，我清醒的迷了路，还没有时间茫然四顾，感觉在这时候变得无比重要，我只坚信着，哦，有前方就好，这样我的停不下脚步，就一点都不可怕。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令人无法理解，这么多年走的路，只是为了赴一场永不结束的约，谁都不知道，哪里有个人在等着自己，只是奇怪的坚信，是有那个人的。。。。。。

我走出张演家的时候，脖子里多了一条围巾，柔柔软软的蹭着我的脸颊，我打开车窗，让冷冷的空气吹的自己清醒一点，我喜欢这条围巾，不得不说，从颜色到质地，都喜欢，我相信如果是我自己看到，也会毫不犹豫买下来的。。。所以，这份礼物，真的还满贴心。。。不过，我没有办法让这种贴心转化成幸福感。。我的幸福感是隐居在热闹城市里的小偷，每一次收获的喜悦，都没有办法和别人去分享。。。

我悄悄的用脸蹭了几下那个围巾，酒精让我心里钝钝的有点涩。。。我突然希望这个圣诞节可以下一场雪，白茫茫一片天地，什么都无影踪，当然，也没有这些那些我已经经历和将要经历的世界。。。张演并不知道我喜欢的是女孩。。。她怎么敢这么大胆？她经历了一些什么样的心路？我真的无从探究，她不是也不应该是一个脑袋不清楚的女孩，所以不管多么的难以解释，我都把这解释成为一种……感情……与爱情类似，但是不是爱情的感情，这样很好，只要与爱情无关，就无论怎么处理都不需要很沉重，更不需要背负。我对自己的解释很满意，我又蹭了蹭围巾，这样棉绒绒的感觉真的是我最喜欢的感觉。。。。手机响了。。。。。

张演。

我按下接听以后，没有等她说话，说，说实话，你买的这个围巾真是不错，准确无误的买到了我心坎里，开着窗户开车都不冷……

张演说，喜欢就好，一眼看到，就觉得应该买给你。把车窗关上吧，你刚喝了酒，吹风不好。。。。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关上了车窗，然后，我和张演一起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

然后，我说，你早点休息吧

张演还是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想挂电话，又觉得不想挂电话。。。。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沉默，尤其是和张演。。。。。。

然后，张演突然说，圣诞快乐，用英语说的。我英语不好，不过这句我听得懂。。。

我一时有点哑口无言，沉默半天就这句啊。。。什么情况啊这是？？？

张演笑了。。说，我是圣诞节第一个跟你说这句话的人……

哦。。。。好老套啊。。。这都什么啊。。。可不是么。。时间刚好过了12点。。。

我嘿嘿一乐，谢谢啊，快乐不快乐再说，反正要谢谢你。。。

张演说，我是快乐的。。。

我问，就为第一个跟我说这个？你就快乐了？

张演，嗯了一声。。我虽然看不到，不过我听出了笑意。。。。

我不合时宜的想说一句。你这个电话应该打给小涛。。。不过，我没那么无聊，我不会说的。。这一秒只有一次，只能选择一个人，张演借着酒劲选了我。。我不能借着酒劲做败兴的事情。。。

我说，真的，张演，谢谢你。。。。我自己知道我的这句谢谢里面包含了多少东西，可是我自己一一的说不清楚。。。不知道张演清楚不清楚。。。。

她清楚，因为她没有说不客气，而是说，晚安……然后挂了电话。。。。

我恰好停在了一处红灯。。。。发了6秒钟的呆之后，我有开车回张演家的冲动。。。当然，你们看了五十多章小说了，你们应该知道，我是不会回去的，我只是表达，我有这样的冲动。。。。等到绿灯亮了以后，我可以踩油门，拐弯，再拐弯，这样，我就停在梅姐家门口了。。。。这就是生活。。。。

我真矫情。

梅姐没有在店里，我很意外。

她应该在的，这个时间了，她应该在的。。。

问店员小妹，梅姐去了哪？

店员小妹说，不知道。。。。

我打她的手机，因为她的不在，我突然心里不安宁，12点多了，她不在，包子也不在。而且她知道我要过来的，她应该在的嘛。。。。

电话响了一会，她才接起来。

我问，你怎么没在？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的这么没有规矩，按哪条说。她在不在，我都没什么理由这样问她。

梅姐说，我在XXXX酒店，包子睡着了。。。你来接我吧。。。

这又是哪一出？一个圣诞节。。。怎么过的我这么乱？

我慌里慌张的往那个酒店开，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梅姐不在，我会乱。。。。

所以我要快点找到她。。。。

她坐在那个酒店的大堂里等着我，包子趴在她肩膀上已经睡着了。。。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的。。。嗯，你们可能猜不到，也可能猜得到。那是包子的爹。。。。

我走过去，接过包子，看了一眼那人，算是打过招呼，梅姐没有介绍我们，只是淡淡的对我说了一句，走吧。。。

我点点头，抱着包子往外走，这时候梅姐突然就拉住了我的胳膊，我两个手抱着包子，也不敢动静太大弄醒他，所以只得由着梅姐挽着，我们就一起走了出来，我感觉到身后那男人的眼光一直追着我们，直到我们上车。。。。。

我把包子放在后座上，用靠垫垫着他的头，把外套脱下来，给他盖上。然后开着车和梅姐一起回家。。。。

梅姐没有说什么，一直发着呆，我也没说什么，虽然我有点疑问，但是她不想说的时候，我肯定不会问。。。。

圣诞节的这个夜晚，大家都好像不是那么的平安。。。。至少，没有人平静。。。。

我拿出一支烟，看了看后座上睡着的包子，又放回了烟盒，梅姐拿过烟盒，抽出一根，点上，然后递给我，我把车窗微微开了一个缝，让烟尽可能飘出车外。。。

梅姐说，包子的爷爷过世了，留下遗愿，想让我和包子回英国去生活，他想复婚……

我吐出一口烟，看了看她，梅姐的眼睛看着我，我因为开车，只来得及扫了她一眼，我突然在那眼睛里看到了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软弱。。

我没有说话，胸腔里有股东西在一顶一顶的，说不上是生气还是难过还是无助还是莫名其妙的什么样的感觉，总之我有点害怕和不舒服。。。。

一路无话，到了店里，梅姐抱着包子，去安置他睡好。。。。

我站在门口，看着黑沉沉的后海的水，发呆。。。。真的，我只是发呆。。。我用脑过度，所以需要经常发呆。。。另外，太多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去想，所以我只能发呆。。。。。

过了一会。梅姐出来，拿出一件衣服，给我披上，然后拿了两个椅子，我们就并排坐下。。。。我突然在想，这样的日子会不会结束了？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坐在这里了。。。

我轻轻的说，我害怕了。。。。。

梅姐说，我知道。。。。

我说，你知道？

梅姐说，我知道。。。。

我点点头。。。说，我真的害怕。。。

梅姐微微的一笑，说，别想太多，我在这里呢。。。。

我鼻子酸酸的。。。真的，我有很多哭一场的理由，就是在今天这个所谓的节日里，我经历了很多可以让我哭一场的事情。。。我坚持到现在才鼻子酸。。就是因为，梅姐在。。。。

圣诞节在西方应该算是一年的结束吧？可是为什么让我过的这么像各种风暴的序曲？我就说了！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洋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