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2011-5-5

今天和小某一起去看了外公，回来的路上，觉得胸口闷得让人快要窒息，在大马路上哭了起来。

医生们都说，外公现在的情况是，随时都有可能突然离开，要我们作好心理准备。已经没有什么治疗的方案了，只是在用各种昂贵的药物在维持着外公的生命。而即便如此，有着药物维持也仅仅只是在拖时间，最长，可能也过不了农历的四月了。

其实在外公那里的时候，我一直都比较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学校来，和小某走在校园的路上时，我却开始非常的焦虑，我像害怕世界末日一样害怕死亡的到来，无论是我的，还是别人的。只觉得，仿佛对生命美好的信念在这时崩塌了。

我妈也一直说，除了在血缘上，外公不是我的父亲，实际上，外公比我亲生父亲还要亲。

小的时候，妈妈怀我时，因为奶奶重病，而家乡的旧风俗是，即便是孕妇，也要在其身边陪伴。所以当时怀了我的妈妈，陪着奶奶进了X光室。

出来之后，医生们都劝妈妈将我流掉，因为极大可能出来的是畸形儿。

六神无主的妈妈打电话跟外公哭诉，尽管当时已经决定了要人工流产了。

就在妈妈要上手术台前的一刻，昨晚接到电话就马上连夜搭车从另一个城市赶回老家的外公出现了，对妈妈说，不要流产了，把孩子生下来吧，不管结局如何，我给你带。

于是才有了我的出生。

所幸我的情况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除了比较瘦小外，很健康的一个孩子。

由于出牙太快，我是三个月断奶的，就从爸妈工作所在的城市来到了外公外婆身边。从那时开始到四岁，多病多灾的我是在外公的怀里长大的。

尽管四岁以后回到了爸妈身边，但不放心我的外公外婆还是会每年很奔波的来往于两个城市之间，只为了照顾我。退休以后，也是马上来到了现在的家里，一直在照顾我们这个家。

虽然四岁前的我实在太小，已经没有那时的记忆。但我永远记得外公外婆对我的疼爱。很长一段时间里，比起爸妈，我更亲近外公外婆。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得了急性肺炎。一直在咳嗽，咳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根本无法安睡。是外公在整夜整夜的陪伴着我，我咳醒的时候，外公在替我拍背；消停的时候，是外公抱着我，让我得以短暂的休息。

那一晚，我永远记得。

后来长大了，上高中以后，在家的时间就大大的缩短了。但只要我在家，外公外婆从来不会叫我做家务。只要我在家，家里每一顿的菜都是我最爱的。小某也知道，每次跟我回家吃饭，桌上不变的是西兰花和豆角。

虽然外公外婆年龄大了，变得衰老、虚弱。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仿佛一夕之间，永远开朗乐观，是我的保护者的外公，就这样病倒了。从他住院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月的时间，一切的情况就急转直下。

看着躺在病床上无比虚弱的外公，我真的无法相信。

虽然很虚弱，但是外公的意识一直很清醒，看到我们来探望他，也很开心。他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现在已经无法进食的他，还惦记着身体好转之后吃苹果，让我们不要把带到医院的砧板拿回家。

今天去看到外公时，他的双手已经因为连日的打针淤青，只能转而在脚上打针了。

妈妈说，早上带外婆到医院陪了外公一个上午。回去的路上，妈妈问外婆，还来不来看外公。外婆说：不看了，以后看不到了。

我觉得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那种明明知道很可能要失去外公，但是却又无能为力，，无法挽回的感觉，真的很绝望，很压抑。

我和小某说我很害怕，害怕外公离去，也害怕，我没有勇气去看着外公离开。

小某说，人总是要成长的。在此之前，确实就是会一直这样焦虑。但人总是会经历这些。她也曾更近距离的直面过生命的突然离去。所以，她也是从那一件事情上才开始有了很多转变，比如认清自己的心，认清自己喜欢的是女生。小某还说，无论事情以后发展会如何，你要相信自己都能走过，要相信，人生虽然有很多的痛苦，但还是美好居多的。

很抱歉和大家说这么压抑的事情。只是我觉得，如果不说出来，我快要疯掉了。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