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孩子，我不是大官，”这个称谓让他失笑，“我为什么要骂的你狗血喷头呢？前段时间我办公室的纯净水是你帮着换的吧，还有我们科开会的材料也是你去印的吧，你整天帮我这么多的忙，我为什么要骂你呢？上次你找我要你们的处方量，我没有给你，你看你的忙我都帮不了，我怎么好意思要的你礼物呢？”“乔主任，我不是为了要那个才送你茶叶的！”崔胜人有些委屈的说。“我懂，你看这盒茶看着很高级，应该很贵吧，你拿你第一个月的工资……你怎么才拿了一个月工资？”“我们经理说以前的算实习，不能发钱，从上个月开始算。”乔振业心说麦老二真是个周扒皮，连小孩的工资都克扣，“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跟老麦一起卖药了？”这是乔振业最想知道的问题。“以前我一直在打工，后来到我们经理家那边卖早点，我们经理说我很卖力，又肯吃苦，问我愿意不愿意跟他一起干，我同意了，我们经理就给我买了很多衣服，还有领带，教我做药代。”乔振业无语了，他没想到老麦竟然能直接从大街上随便捞一个小孩跟他跑药，真不知道是自己跟不上行业的发展还是老麦脑子进了水。看着崔胜人洗的干净的廉价衬衣，乔振业突然产生一种怜悯和喜欢。他喜欢这个孩子的毅力，也喜欢他容易满足的性格，更觉得在这个社会里还保持着一种纯真真是难能可贵，他不愿这种纯真被打破，起码不愿意是从自己的手上打破。乔振业拿出钱包，取出几张大钞放在崔胜人的手上，“小崔，谢谢你，正好我的茶喝完了，你能帮我去买我很感动，但是我不能要你的礼物，这是茶钱，希望你收下，你的心意，我也收下了。”崔胜人被乔振业温柔却不容拒绝的眼神震慑住，很不情愿地接过了钱。乔振业看小孩失落的样子，有些不忍，“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表达对我的感谢，想交我这个朋友，中午请我吃顿饭吧，就吃你平时吃的就行。”崔胜人抬头看看表，发现已经过了乔振业下班的时间了，惊惶的说，“对不起，乔主任，我耽误您下班了，对不起，……”乔振业打断了他没完没了的道歉，“捡日不如撞日，你平时中午都吃什么？带我一起吧。”说罢，就拿了衣服准备下班。
启动车子的时候，乔振业突然想到韩旭，便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个短信，“中午不回去吃饭，”没有多做解释，直接发送。崔胜人坐在副驾驶有些神不守舍，嘴里喃喃地说，“吃什么啊……”“你平时中午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赶紧指路吧！”按照崔胜人的指引，乔振业把车开到一个门脸不大的板面摊。“乔主任，吃这个行么？”“行啊，你不知道，我最爱吃的就是板面了，这回你倒霉了，我胃口大开，你的钱包也要大开了，”说完直接下了车。“老板两大碗面，加俩鸡蛋，”崔胜人轻车熟路的吆喝。乔振业偷偷低声说，“我能要俩鸡蛋么？”“啊……”崔胜人有些呆愣。乔振业面露委屈，“我想要俩鸡蛋，一个我吃不饱。”“昂，没问题，老板，一碗要俩鸡蛋！”崔胜人开心的说。
这是一顿惬意的午餐，虽然吃得满头大汗，虽然头顶的吊扇基本是个摆设，但是乔振业真的很享受这样的午餐，既不需要觥筹交错，也没有人情世故，甚至还勾起他上学时和哥们们一起逃课吃饭的情景，真的让他很怀念。看崔胜人豪爽的结账，乔振业礼貌的问，“中午你去哪里？用我送你么？”“啊，不用不用，乔主任，我回医院，下午我帮刘老师擦整理药架子。”“门诊药房的刘老师？”“恩，是啊。”乔振业有些无语，难怪刚才崔胜人跑出去接电话，他上午布置下去的工作没出半天门诊的组长就布置给了崔胜人，真不知是该表扬她的效率高还是慨叹她对药代的无所不用其极。“乔主任，您回家休息吧，我自己走着就回医院了，您不用送我。”“作为中午吃饭的回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乔振业故作神秘的靠近崔胜人，“门诊的刘老师最得意的就是她出国留学的女儿，以后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多提她的女儿，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你效果哦。”说罢，便开车离去。
乔振业拎着那盒“高级茶”回了家，韩旭没有睡觉，坐在沙发上发呆。“回来了？吃了么？”“恩，中午在外面吃的，你呢？”“我也吃了。”乔振业看了看干净的厨房，跟自己早晨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但也没有点破。“吃药了么？”“……”“怎么不说话？”乔振业打开药盒，发现里面的粒数一直没有变动，不由面色大变，“你几天没吃药了？”见韩旭低着头不答腔，乔振业更加气愤，“我每天问你吃饭没，吃药没，你天天跟我答的真好啊，永远都是吃了、按时吃的，你就是这么给我吃的是吗？”乔振业重重的把药摔在韩旭身上，韩旭依旧没有搭话，只是把药一盒一盒地整理好。
“我在等你的解释。”乔振业看略略抬头的韩旭的脸，心里有些震惊，每天住在一起，他竟然没有发现韩旭突然憔悴的脸，甚至略略又有些浮肿。
“我病好了是不是你就要让我离开了？其实没这个必要，我现在就可以走，我知道你在等我提出来，你不需要我的解释，因为你不在意，你一直在等我病好，等我主动离开，我不让你等的那么辛苦了，我现在就走……”韩旭站起身，略长的头发依旧遮不住消瘦的面颊。乔振业没有说话，没有动，只是紧紧握着双手面色阴沉。韩旭看的乔振业没有劝阻自己，心里就完全明白了，有些怆然的说，“其实，你亲口赶我走，我的心里更好受……”说完，便转身去收拾行李。乔振业告诉自己这是绝好的机会，把握这次，就能解决如今复杂的局面，可是身体却好像不受大脑驱使一般，用力的抱住了韩旭。被抱住的韩旭僵了僵，随后便疯了一般的挣扎起来。
“乔振业你他妈的放开我，你是禽兽，你折磨我，你折磨了我的心……”韩旭疯狂的踢打着，“把我接到这个家，许诺这要照顾我，给我希望，又抛弃我，让我一次又一次的被利用，被抛弃，你这个魔鬼，”乔振业无奈韩旭有些文艺的发泄，可是这个身材修长的人发起了疯他也几乎搞不定，“小点声，我们家隔音差……”“我已经这么不要脸了，我还在意什么，你放开我，我受不了这种折磨了，我宁可你骂我凑我，我也受不了这样的冷暴力，你在把我逼疯，你每天对我说的话不是吃饭了么就是吃药了么，我不是你的累赘，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生活，我只是想有个家。”韩旭已经完全的语无伦次了。乔振业不知怎么安抚这头发了疯的绵羊，只能狠狠地把他抱在胸前，禁锢着不让他动弹。
“我操……”乔振业突然面露痛苦，使劲把韩旭推开，“你他妈疯狗啊，操，真你妈有病！”低头看自己胸前，血渍已经浸透了衬衫。“疼么？乔振业你也疼了吧，可是你知道么你没有我疼，我比你疼一百倍。”韩旭摔坐在床上，仿佛脱力一般喘着粗气。乔振业忍着剧烈的抽痛把上衣脱了，果然一个狰狞的咬伤赫然出现在自己的胸前。“都他妈什么事啊，”乔振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找急救箱。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掉了平日的温文尔雅，他只想宣泄出自己这几日憋在心中的抑郁。“韩旭，你他妈傻坐着干吗，不知道帮个忙吗？”乔振业一手拿着碘伏，一手折着纱布。感到口里浓重的铁锈味韩旭也有些后悔，他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发了疯。伸手接过镊子夹过药棉，一边轻吹一边涂药，“疼么？”乔振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韩旭做好初步的消毒，小心的用纱布包扎上，看乔振业闭着眼不说话，韩旭有些绝望，起身准备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