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8月的南京,热浪滚滚,找到了学校的接站车,我无心在市区逗留,直接坐校车到中队报到了。
接待我登记的是一个便装男子,矮矮的个子,胡子拉碴,目测起码得40岁,我纳闷了,这么正规的环境里怎么弄一个民工来迎接新学员。
“民工”看了看我的报道通知书,莫名其妙地问我:“你就是绿背?”
“嗯,我叫绿背”
“带上你的行李,跟我来。”妈的,民工这么牛。
“民工”带我到走廊几乎是尽头的一个房间,房间里左2右3整齐摆放了5张双人床,床头的早已贴好了每个人的姓名标签。
每一张床上整整齐齐摆放着豆腐块的被子,白色的,浅兰的,浅绿绿的,从被子的颜色上看,这是来自海陆空三军混编班,从被子的颜色上看,显然这个班里集结了一群来自全军的精英老兵。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一张空铺了,踩着最后截止日报到,我应该是班里最后一个报到的学员了。
一个空军上士(老式军衔,应该是超期服役的老兵)坐在最里侧的床上整理内务。上士看到民工进来,“啪”一个立正,“区队长”好,我惊呆了,我去,这个相貌不出众的“民工”,竟然是将来我的区队长。
我径直走到门口那个空空的上铺,把背包放到床铺上,准备脱鞋上床整理内务。奇怪的是,床头贴的标签,上铺写的是“赵星”而不是我的名字,我犹豫不决,在房间里5张床上按个检查,才在上士的铺位上发现了我的名字。
在部队等级观念是很明确的,一般房间内的铺位也有不成文的规定,新兵上铺,老兵下铺,班长的位置一般在距离门最远的靠窗的下铺,也就是最好的位置,之所以是下铺,因为方便整理内务,不用爬上爬下,部队一般不允许坐床铺,所以也不存在弄脏铺面的担忧。
所以我可以确定这个上士应该是被“民工”内定了的班长,我那时的军衔是下士,所以我对这个上士还是比较尊重,毕竟人家吃军用馒头也比我多了好几年,但我还是想小心地求证,他为什么睡在我的床铺上。
“班长,请问,怎么称呼您?”发自内心地笑对他。
“赵星。”
“赵班长,我叫绿背。”
“嗯,你哪部队的?”语气中带着高傲和不屑。
“北京卫戍区的。”
“卫戍区很牛吗?”
“班长,我没那个意思,就想彼此认识一下,以后都是同学和战友了。”
上士牛的不得了,几乎没抬头正眼看我,这我都习惯了,从考上军校离开首长的那天起,我感觉一切都和我绝缘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掺杂进纷纷扰扰的人与人交往中,尽快读完三年的军校,回到他的身边。
从那时起,我几乎把自己的精神世界封闭起来,不想交朋友,更不想当什么所谓的班长,赢得那些所谓的荣誉。
“民工”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注视着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显然赵星班长没有注意到“民工”的存在。
“赵星。”
“到!”不得不承认,上士的军人素质非常好,触电般从小马扎上弹射起来。
“床铺上有名字,到你自己的铺位上去,谁允许你私自换铺位了?”民工声音洪亮,显然对下士的态度非常不满意,“到了这疙瘩,就没有老兵新兵之分了,你们都是战友。”——“民工”是东北人。
“是!”上士悻悻地看了我一眼,眼光在我肩膀的军衔上稍作停留,极不情愿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队长,我在哪里都一样,要不别换了?”
“毛病!赶紧整理内务,一会下楼整理营院卫生。”民工的作风比较列厉风行的,转身离开了。当时我听上士称呼他队长,估计怎么地这么老了,不得少校军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