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小刘跑过来，明显跟几位首长已经很熟悉了：“请各位首长到餐厅吧，晚饭准备好了。”

几个老军人开怀畅饮，我在旁边迟疑地给各位首长倒酒，因为是第一次倒酒，也掌握不好哪个都有多大酒量，迟疑而紧张，几个老头倒是很豪爽。

“倒，满上，满上……”

“干了，干了……”

“老你，就你他妈的耍赖，从年轻时你就这样，今天非喝不可。”

几个革命老军人，话题很快从每个人的现实工作，回到年轻时的战争年代，酒到兴起时，几个人还会唱几句当年的歌曲。

“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

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进，

抗美援朝打败美帝野心狼……”

哈哈一笑，举杯一饮而尽。首长也是频频举杯跟各位老战友喝酒。

几个人说起，当年带兵打仗的事情，从高兴说到悲伤，怀念战友，陈司令说：“他妈的，我们走到现在，是战友们用生命和献血给他们铺平的道路。现在笱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死去的战友们活着，将来总有一天，要去找他们痛饮一番。”大致是这个意思，语气沉重，饱涵思念和愧疚之情。

大家不禁沉重起来，我紧张的不知所措。大校为了缓和气氛，和我开着玩笑，卷好个烤鸭给我吃，“小鬼，光看我们吃吃喝喝的，你也吃。别管我们”我犹豫地不敢接。

首长怜爱地看着我：“让你吃你就吃，这是在咱自己家，怕什么？”

陈司令又定定地看着我，问首长：“老A，这孩子从哪选来的？太像了……”

何政委也看着我说：“是太像了，老A，你把这孩子弄身边来，不是自己给找罪受么？”

我听了心里直打鼓，我怎么了，我一直很努力地做好啊，何政委，你个老东西，干嘛这么说我啊，我心里倔强劲又上来了。

首长又开始转移话题了：“这孩子我去东北检查的时候遇到的，觉得很有缘，就给带回来了。”

另一个中将说：“嘿，老A挺下功夫啊，不会是喜欢上这小子了吧，要不你认个干儿子得了。”

首长有点醉意了，“还别说，这小子，我一眼就看上了，聪明伶俐，前几天我让他写个小材料，妈的，比那些狗屁参谋都敢写。”

我羞涩地笑着给首长倒酒，犹豫着不敢多倒，首长抓着我的手，“倒，没事，今天高兴，多喝几杯。”

回身又炫耀起来，“这小子，还他妈有点来历呢，长的漂漂亮亮的，身上还有苏联人的血呢，。”

旁边的中将接过来：“老毛子好啊，老毛子都能喝酒呢……“

首长不高兴了，给了中将一拳，中将也有点醉意，一屁股坐地上了。“你个老东西，说什么哪。”可能是首长觉得“老毛子”这个贬义词词当着我的面说，有点不太好。

嗔怪之情和呵护之意，表露无疑。中将坐在地上哈哈大笑，我赶紧去扶他起来，中将顺势抓住我的手，“小子，能喝酒不，来，替你首长喝一杯。”

年少轻狂的我当然不服输了，另外何政委、中将的话让我很不爽，喝就喝呗。

中将转身拿过一个军用绿搪瓷缸，开了一瓶新酒，咕咚咕咚到了半搪瓷缸，“来小子，敢喝不？”

我看了一眼首长，首长微笑慈爱地看着我，嗔怪中将，“你他妈的别难为孩子了。”

我看首长没有反对的意思，接过搪瓷缸：“这是我第一次喝酒，我这杯酒，是我替首长敬各位首长的，绿背祝各位首长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我举起酒杯，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胃里有点热乎乎的，现在才知道，那半缸酒起码得有四两。

几个老家伙开怀大笑，绿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给这次晚宴增加了不少乐趣。

站着站着，我感觉迷糊了，看人看不清楚了，眼皮打架了，我怎么困了……首长过来扶住了我，我睡着了。

（十七）

我又回到了家乡熟悉的海岸线，大海呜咽，怒涛拍岸，我掉进了大海的漩涡，冰冷刺骨，浑身发抖。

冰冷的海水淹没了我，我呼吸困难。

绝望无助，“爸爸、爸爸，救救我。”我哭着喊。

爸爸温暖的手拉住了我，“爸爸，我这是在哪里？”

爸爸把我抱在怀里，“孩子，你想家了吗？”

海水太咸了，我想吐，爸爸我冷。爸爸温暖的怀抱拥抱了我。我在爸爸的怀抱里安稳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竟然躺在首长的床上，身上盖着首长的被子，什么时候脱的衣服我都不知道。

首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我的手，温暖地眼神注视着我，眼睛里充满血丝，神情慈祥疲惫。

我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忘记了，清晨挺拔的搏动青春。首长笑眯眯地看着我的小丨内丨裤。（自从到了北京当公务员，我再也不用穿军用绿裤衩了。）

羞得我赶紧一屁股又坐床上了，首长用手捏了捏我的脸，“乖乖，吃早饭吧。”转身离开了。

昨天我喝醉了，不知道怎么上的床，应该是首长扶我上床，给我脱的衣服，盖的被子。我可能是吐了，应该也是首长帮我清理的，他应该是一晚上没睡吧？

（十八）

以后的日子平平淡淡地过，我用心地照顾好首长的工作和生活，毕竟那是我在部队的工作。

不变的是首长每天还是停留在我身上的眼神，两个人对视的默契微笑，轻轻地摸我的脸，亲亲地叫我“小乖乖”

首长那段时间，对我的学习抓的非常严，自己的事宁可自己做，也坚决要求我每天上午下午回家学习一个小时，有时候还会关心地问我进展的怎么样了。

首长还会经常给我布置一些小作业，让我针对一些材料或者军事报道，写写自己的感受，我写的好的时候，他会表扬我，有时候会给我讲讲他的看法。

一般有下级或者是基层主官进京汇报工作的时候，公务员是应该回避的。很多时候，在我进办公室给客人倒茶后，首长都不让我走，找借口让我做这做那的。客人走后，首长经常会给我分析，这个客人那些内容说好还是不好，从语言逻辑，到处事哲学。如果将来我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做，该怎么汇报。那段时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首长为人正直，不虚伪，不官僚。不过脾气有时候确实很坏，看不惯的事情，经常会给下属批个狗血喷头，甚至少将大校工作上令他不满意，也会很严厉地批评。但首长在生活和工作上同时又会给这些人更多的照顾，很有人情味，所以大家虽然怕首长，但都从心眼里敬佩首长的为人。

我工作在首长身边，自然也跟这些人熟悉了，经常他们对自己的工作心里没底的时候，先跑到公务班问我，嘿，小孩，首长今天心情怎样？如果恰好之前一个人挨骂了，下一个人一般就知难而退，等首长消气了才敢进去。

一次一个大校师长进京来看望首长，当时他们部队的新训出来问题，一个新兵好像是投掷手榴弹时候紧张得甩不出去，在手里爆炸了，人没死，但伤的很严重。那个师长曾经是首长的老部下，他进首长办公室都没敢坐下，一直立正姿势在那挨训。我刚好进办公室给倒水，首长愤怒的脸都扭曲了，骂的很难听，大意就是孩子当兵不容易，都是父母心头肉，出了这样的事故，怎能对得起孩子父母对部队的信任，孩子将来的前途毁了。说到生气的地方，拿起桌子上的书砸了过去，大校躲都没躲，书直接砸大校的脸上了。我赶紧过去捡，首长一声训斥，“你别动！”吓的我呆呆地站在那里，这还是第一次首长在骂我呢。紧接着，桌子上的书接连不断地砸向那个师长。

事后，首长把我叫到办公室，循循善诱地教导我说，当官不能有官僚主义，要体贴关爱士兵的成长，为战士的成长进步负责，不能盯着自己的功劳簿干工作。当时我仅仅是一个小列兵，可见首长对我寄托的期望不仅仅是一个小兵，更像是教育自己的孩子，期望年少的绿背经历部队的历练，将来会有所作为。

有时候我在去首长家里的路上，经常有其他首长的车停下来，送我一程，我人长得小，有礼貌，嘴又甜，跟其他首长关系都很不错，大家都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