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有两个快活的身影总在周末的时间穿梭于商场与超市,她们挂着像一对新婚夫妇一样的笑容东逛西溜,手上经常是大袋小袋恨不得将什么东西都买下背了回去,毫无疑问这小两口就是我和J。多年未加锻炼的我倒在那段时间折腾的够呛,臂力和腿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幸而J骨子里就不存在小女儿做派,买东西通常直奔目标而去,眼无旁骛,不然估计我们乔迁新居之日就是我英年早逝之时。
过了大约两周,各种家具电器,生活物品按原计划把我们的新居填的满满的,一番大扫除后的我看着亮堂整齐,纤尘不染的屋子心中一片明媚,而J由于辛苦打扫而变得稍显邋遢的样子更是让我心中暖意阵阵。
“老婆,这是我们的家啦。”也顾不得满身大汗,我一把将J抱进了怀里。
“是啊,老公觉得老婆打扫得干不干净啊?”J大言不惭的撒娇卖乖道——天晓得她那与工作能力截然相反的家务效率能干几件事。
“恩,干净。”
“那有什么奖励波?”
“有啊有啊。”我满脸真诚的回应道。
J满眼期待着我的奖励,我扬着极尽“纯真”的笑容,抬起邪恶的双手像拍苍蝇一样“啪”的一声打在了J的脸颊上,使劲揉捏了一番。等J反应过来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时,我早已奸计得逞,闪到了一边——屋里充斥着我们的嬉闹声,冬日的阳光透过落地大窗流泻进来撒了满屋。
在第二天,告知了母亲我要外住,母亲以未知可否的态度回应后,我便彻底开始了在这个J与我的爱巢中的新生活,但J由于其父母原本是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城市与她和Z一起生活至今的,J考虑到父母的感受和实际情况,仅偶尔会留下来过夜,虽然对这样的情况我早有了心理准备,但每当面对独留J发香的空枕,我又如何得以安眠?
另一方面,J的态度坚决也终是换得了无比疼爱她的父母的一丝动摇,至少她的父母不再坚持对她视而不见了,继而没过多久,J向我宣布了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J的母亲同意J暂时和我相处的状况,但是第一,每天必须23点之前回家;第二,J必须将来生一个孩子。
J母亲的这项首肯固然让我喜出望外,但两个前提却让我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XX,这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你看我妈才多久就作出了让步。”J有时的乐观真是让我佩服,然而却也字字在理。
“恩,我知道。你妈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妈那会儿接受你可用了不少年啊,明显我妈更‘可教’一些嘛。”
“可不是吗?人比人真气死人。”我故作轻松的回应道,“而且你妈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放心吧。我父母最终会理解并接受我们的。”
“恩,我相信。但,孩子怎么办?”
J一时语塞,也许她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吧。
“J,关于孩子,是你被迫答应,还是本意也想如此?”
J想了想,很确定的说,“我本意也想要一个。”
我的心一沉,这个我从未想到的事像一枚深水丨炸丨弹在我心里炸开了锅——一个孩子?怎么生?怎么养?
真当我考虑这个全新的“议题”时,J的手机响了起来,掠了一眼J的表情,我迅速知道是谁打的了,不是该习以为常么?J曾经说过他们会是朋友,什么样的朋友?平时偶尔联系联系,偶尔吃吃饭,常常聊聊工作,聊聊生活的朋友。为什么会有那么个朋友?因为他了解我,10年来的朝夕相处,10年来的亲密相对,彼此对对方的了解可能更甚于对自己。他是谁呢?非Z莫属,可能是离婚了,长隔于双方间的隔阂散了,于是热络了,成知己了,可以坦诚相对了。
可是,可不可以不要今天?不要现在?我努力去理解分手夫妇成知己的剧情的确存在于现实,并且就在我的眼前,我努力淡然你们之间的嘘寒问暖,谈人生,聊生活,但是能不能不要此时此刻?——因为,我现在很烦,没有这样的精力和心情去强撑我实在不太宽广的心胸。
J像往常一样友好的在我面前结束了与Z不咸不淡的谈话,继而多此一举的说了声,“是Z。”
“知道。”
“怎么了?不高兴了?”
“我实在找不出在我眼前有什么可以高兴的事。”
“你想太多了。我和Z现在只是朋友。”
“每天的电话朋友?”
“他在这里没亲没顾的,现在我又离开他了,除了我还能联系谁呢?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
“的确糟糕。”我心里怒气磅礴,语言不由自主的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以前吧,不思进取,今年才在你‘胁迫’下外出找了一份差强人意的工作,然后呢,老天开眼终于让他在工作的机会中认识一个清纯可人的姑娘,本想当年和你糟糠之时没有能力对你百般讨好,千般献宝,如今终能在心动之人身上‘一掷千金’、‘倾其所有’了,遗憾弥补了,可惜啊别人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他以为如今的小姑娘还有像你这么蠢的吗?完全是当猴在被耍啊。呵呵,好了,更悲剧的发生了,他怎么不想想你们是一对多么默契的夫妻啊,丈夫出轨,妻子就不能依法炮制吗?更悲剧的是,你顺利完成交接了,你不会再回头了,他被彻底的KO了,真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啊。这怎么能叫人不郁闷,怎么叫人咽的下着口气呢?!”
“XX,”J看我的眼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和怜悯,“我对他,心有所愧。”
“愧什么?这么多年来他给过你什么?如果他真的对你好,你又何必和他离婚?”
“我跟他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在很多艰难的时候是他在我的身边支持着我。我心里怎么会没有愧疚?走到今天只是因为我们在走自己人生路的时候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变化和分歧,但这并不能抹杀他曾经对我的好。可我现在心里只有你,对他仅是亲情,还有一份同情和不忍啊。”
“所以我不是在这样一直努力理解你们之间的‘伟大’情谊吗?J啊J,你见过这样的例子没有?夫妻离婚了,还像你和Z之间这样亲密,他与你父母尚如一家人般相处,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多久,不要强调你们是各住各的房间,试问,有那对离婚的夫妇是同眠一个屋檐下的?朋友?有这样的朋友吗?我罕闻本是兄妹成夫妻的,却从无说过成了夫妻变兄妹的!”
我不喜欢心爱之人流泪,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所幸J是个异常坚强的人,几乎没怎么在我面前哭过,然而,今天在我的一番“狂轰乱炸”下她终是没能金身得保。为什么呢?因为有泪不轻弹,未到伤心处。Z是个我们之间的隐伤,也是硬伤,任谁轻触都能成为J眼里的泪,我心里的痛。我不是对目前自己的处境不知足,我不是对J为我的付出不知恩,我也并非对Z有什么深刻成见,而是爱情,本就是独一排他的,我的宽容可以是对对方的朋友、对方的家人,但是很难“福泽”前“情敌”。吾非完人,性本如此。但是,为了J,我愿意假装宽容,我愿意把这份伪君子的作派端得一派四海升平,然而我无法控制这底下的暗涌什么时候肆虐一番,就像现在。
“对不起。”J溃不成声抱着我低声呜咽。
对不起,短短三个字却像醍醐灌顶浇进了我的心里,迅速的浇灭了我所有的怒火,扑救后的现场却是一片黑压压的凄凉与残败。J不是有意如此,不是吗?如此对Z也是于心不忍不是吗?有情有义谁能说是错呢?毕竟是和平分手,毕竟Z是成全放了手,毕竟Z不可否认是个好人,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我怕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J。”我抱着J,缓缓的说了句,心里像堵了团棉花一样难受。
这是个不平静的夜晚,J回家后,我默默的坐在沙发上,久久的望着窗外亮得发白的明月,真是一波未平一泼又起,虽早知道与J的道路不会好走,但这马不停蹄而来的一个个棘手问题着实让我喘不过起来,而J糟糕的脸色亦印证了她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