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我和英伟都准备合衣躺在床上小睡一会儿。
因为这两天一直没睡好,我很快就睡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帘是掩上的,我身上盖着英伟的外套,而他,正趴在我身边,睡得宁静。我把外套拿下来,盖在他身上。
我轻轻走到面朝西湖的阳台,阳光已经很斜了,这时的西湖笼罩在淡淡的夕阳光晕中,没有了正午的明媚,多了些风情。点上一支烟,心里有些乱,这几天和英伟的相处,明显亲近许多,他时而把我当弟弟一般关照,时而对我像朋友一样交心。那我呢,我心里的英伟究竟是怎样的位置?
我不否认,我很喜欢他。但是这种喜爱,一直以来都只是一种欣赏,一种感激,一种淡淡的温暖。没想到才出来三天,我就开始对他有更多的渴望。我是怎么了,难道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有些事是不能碰的,难道还要再陷入一种无望的境地?
想到后来,实在心烦,我安慰自己,英伟这样出色的男人,是个人都会对他有想法的,我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不奇怪不奇怪。把烟蒂在烟缸里按熄,想要转身回房间,却贴上了站在我后面的英伟。着实吓了我一跳,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烟缸也落在地上,些许烟灰洒落在他的裤腿。
英伟迅速伸出双手扶住我,其实当时的情况,用“抱”来形容更适合。
我心绪未定,“怎么你起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还偷偷站在我后面,吓我一跳。”
“谁让你躲在阳台抽烟,被抓现行了吧。”他仍然抱着我,爽朗的笑声在回荡。
他怀里的感觉真好,真好。
后来我们出了酒店,在西湖边慢慢走着,很多游客已经离开,喧嚣不再。我睡饱了,脚步轻快,不停地四处看着。英伟也换了宽松的深灰色长裤,简单的紧身白色T恤,看上去很随意。西湖边有很多出租自行车的,提供给游人方便在岸边游览。我非常感兴趣,就想一人租一辆,找回小时候骑自行车上学的记忆。结果他看到了一辆双人的,非得要那个。我其实也挺好奇,不知道好不好玩,但是两个大男人在西湖边骑双人自行车,是不是有点儿……
英伟很坚持,我只好同意。我在前面,英伟在后面,一开始骑上去有点奇怪,但是适应了以后真的很有意思。我开心得大呼小叫,英伟一直嘱咐我看清路,把稳龙头,小心路人……如果那个夏天的傍晚你在西湖边上,应该会记得两个骑双人自行车的大男孩儿吧,对前面那人没印象我不怪你,若后面那个也没能引起你的注意,那就得找找自己的问题了。
直到天全黑下来我们才尽兴而归。在酒店打听了好吃的饭店,然后去了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店。乾隆鱼头和八宝豆腐很不错,桂花糖藕我嫌太腻。哎,我怎么就对吃了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呢,反省一下。
吃完饭我们慢慢散步。我吃撑了,但是特别开心。于是我对英伟说:“跟你出来玩儿真好,吃的逛的都没话说,我什么都不用想,反正有你在。”
“开心就好,我也觉得很不错。跟你一起很轻松,一点儿负担都没有,不像和田园出去,一会儿闹别扭,一会儿又走不动了,一点儿不尽兴。”
听到他这么说,我莫名的有种满足,笑得更欢了。
第二天我醒来,英伟已经不在身边,听见浴室有水流的声音。我伸伸手脚,翻身还想再睡一会儿。英伟开门出来,就过来掀被子,“都快十点了,还不起?”
我们简单吃了点东西,又去探访西湖周边的名胜,灵隐寺,雷峰塔。我们没有安排很多地方,随性的想起来,如果有兴趣就逛一下,在岸边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喝喝咖啡,晒晒太阳。然后又去了杭州市内,并在城里吃了晚饭。
吃过饭,我们在灯火初上的城里走着。路过一家pub,看起来环境不错,于是英伟说进去坐坐。小小的舞台上有一个全身黑衣的女歌手低吟浅唱,声音是我喜欢的高亢浑厚,略带沙哑,一直唱老歌。我一听就坐下不想走了。我其实最喜欢老歌,一股子怀旧气息。英伟看起来也挺喜欢,听得很专注,于是我们点了酒,偶尔随意地聊着,更多的时候都是静静听着歌。潘越云,齐豫,Whitney Houston,Mariah Carey……一首首熟悉却百听不厌的旋律,我听得陶醉。
然后歌手说现在大家可以点歌,下面的好多人都开始在纸条上写着。
我点了一首《爱的箴言》,想要去看英伟点的什么。他却迅速抽起了纸条,不让我看见,神秘兮兮的。我还笑他幼稚,这有什么不能看的。他也不管,把纸条叠起来,交给服务生。服务生收完所有人的纸条,上台交给了歌手。她于是拿出一张,报了歌名,就开始唱。第三 首就唱到我点的歌,我激动的对英伟说:“你听,你听,这是我点的。”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将悲伤留给我自己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将岁月留给我自己
我将生命付给了你,将孤独留给我自己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
爱是永恒的旋律
爱是欢笑泪珠飘落的过程
爱曾经是我也是你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我将你的背影留给我自己
却将自己给了你
英伟听完,一直看着我,直到下一首歌的音乐响起,他才说:“还是忘不了过去吗?”
我笑说;“你真会联想,我只是很喜欢这首歌。”
歌手又唱了几支歌。然后她拿起一张纸条,看了看说:“点这首歌的朋友附了一句话:‘如果你能明白。’这首歌我送给这位点歌的朋友和那个还没有明白的人,好,接下来我要唱《不只是朋友》。”
她说完,台下的所有人一阵喧哗,好多人高声喝彩,也有好多人在笑。我心想,这谁啊,这么琼瑶。
随后,音乐响起,
你从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还想有那么一点点温柔的娇纵
你从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还想有那么一点点自私的占有
……
想做你不变的恋人
想做你一世的牵挂
想做你不只是朋友
……
听完,台下又爆发出一阵掌声,歌手说:“祝福你们。”我却有点怔住,这首歌明明就是我此刻的心声啊。我转头看看英伟,他也和其他人一样,鼓掌叫好,显得很兴奋。
直到歌手把说有点的歌唱完,结束了今晚的表演,英伟都没有告诉我他点了什么,我忍不住问他究竟点了什么。他看看我,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说,是倒数第二首唱的《Hero》。我大笑,“这有什么好神秘的,我也很喜欢啊。”英伟喝了一口酒,笑笑。
Pub里这时放起了舒缓的钢琴曲,每桌都点起蜡烛。英伟又叫了两杯酒,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幽幽地看着我说:“我曾经爱过一个人。”
他的表情,一点点伤感,一点点落寞,不是平日里温和自信的样子。我等着,想听听他的故事。
“我年轻的时候锋芒凌厉,非常要强,任何事都要争一争。那时候的我,几乎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所有人的赞赏和肯定,让我很满足。我遇到了她,非常特别,她不像其他人那样围绕在我身边,捧着我,而是永远有距离。我当时的个性太强势,怎么能容忍,于是从最初对她的好奇,慢慢发展成深深的迷恋。追她追得很苦。在别人眼里,她并不十分出色,但是我看到的她,就像另一个世界才能存在的美好。”
英伟顿了顿,接着说:“后来我的坚持终于打动了她,我们在一起。我才知道,之前我所了解的她,不及她百分之一的精彩。我们爱得疯狂。我那时想,就算现在死了,也不再遗憾。我们有很快乐的两年。但是,可能她本来就不会永远属于任何人,即使是我。她突然就走了,没有给我任何解释,只留下一封信,只有一句对不起。”
英伟说到这儿,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烟,抽出一支。我赶紧给他点上。他抽了两口,看着慢慢升腾的烟雾,“那时我太骄傲,不愿意承认失败。我再没有找过她,屏蔽她所有的消息。我甚至跑到外地待了一年,不和任何朋友联系。我需要时间来弄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心里委屈。即使能明白,又能怎样呢,一切都结束了。直到现在,我都不再相信爱情。”
“那你和田园……”我问。
英伟抬眼看看我,一个苦笑:“到了我这个年纪,爱情已经不重要了,人们都觉得我该结婚,那么好吧,我就找个适合结婚的人。这么多年,我被磨平了很多,不再骄傲,甚至不再自信。我前天对你说要放下过去的包袱,呵,其实我自己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