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长假离得近了，我打算回家看看爸妈，他们也很想念我。程海打电话说事情还没有解决，近期也没有要解决的迹象，让我干脆利用假期去武汉找他玩儿，请我吃热干面。我告诉他要回家的打算，程海于是说是该回去看看的，让我代他向我父母问好。我笑着答应。

下班后，我去商场，买要带给爸妈的礼物，正在犹豫给妈妈买个什么款式的手袋，电话响起来，是英伟。

“小亮，五一你休息吗？”

“恩，休息，春节就加班了，五一再不给我放假，老板也太不人道了。”

“那就好，我和田园本来想去上海和杭州玩儿的，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可她临时有事，去不了。要不咱哥俩去吧。”

英伟约我一起旅游，几乎令我欢呼雀跃，可是我早跟爸妈说好了五一回去的，一边是疼我爱我想念我的父母，一边是英伟，我知道，不该有犹豫和挣扎，但是我……

“英伟哥，你订好的机票和酒店具体是什么时候？”我问。

“是3号的机票飞上海，然后7号从杭州回来。对，我光顾自己说，都忘记问你是否有安排，如果你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干脆也就不去了。”

我一咬牙，“哦，没有，我没有安排，正想着去哪儿玩玩呢，上海和杭州我都没去过，正好了。”

“那太好了，我一会儿打电话去改机票，你把身份证号码发给我，然后我晚上把这次的行程安排和机票信息发到你邮箱。”

挂了电话，我才感觉胸口有些起伏。很多东西，我得不到，却阻止不了我无穷接近它的欲望。

我站在店里考虑了很久，再翻开电话上的记事本，仔细研究了这个月剩下的日程安排，决定请三天假，先回家看爸妈，然后再回北京，和英伟一起去上海。有时候我又挺坚定的，对于我认为重要的人，会尽自己最大努力。

经理同意了我的请假要求。于是接下来几天都在加班，希望能把工作提前结束，只是辛苦了我的助理。

始终，家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我坐晚班飞机回去，爸妈来接我，妈妈看见我的瞬间眼睛就红了，爸爸则把我抱起来。妈妈一面噙着眼泪，一面说我又瘦了，肯定不好好吃饭。我把箱子交给爸爸，一边搂着一个，这种感觉真好。

在家的几天，过得相当惬意，睡到自然醒，醒来就有吃的，爸妈也提前休假，在家陪我。爸爸变着花样儿给我做早点和午饭，晚饭我们每天都去不同的餐馆，川菜，韩国菜，印度菜，港式茶餐厅……总之，吃，是这次回家的主题。

每晚，我都会腻在爸妈的床上和他们聊天，像以前一样。我从小和爸妈的感情很好，尤其和妈妈。他们对待我就像朋友，虽然该严厉的时候从不手软，平时却给我最大的自由。我们之间什么都可以聊，只是我从不说自己的感情。他们都以为我从没恋爱过，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我不是要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我还没遇到那个人，值得让我去争取爸妈的认可。

五天时间非常迅速地溜走。我得在2号晚上赶回去，回来之前就跟爸妈说了，要和朋友们去旅游。他们知道我历来看重朋友，并没有不满，让我自己小心身体，如果有时间就来北京看我。他们照例把我送到机场，妈妈照例哭了，一如上大学开始的每一次分别，爸爸还是在我回头的时候把握紧的拳头高高举起，那是在告诉我，要坚强。

再回到北京，明显感觉气温的升高，每年都一样，过了五一，夏天就来了。我给英伟打电话，想要再次确认明天起飞的时间，他则说会提前过来接我。我回家整理了一下，简短的旅行，没有必要带很多东西。然后睡下，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晨英伟给我打电话，说十分钟后到，让我差不多就下楼。我估计着时间下去，英伟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他看到我，下车要帮我把旅行包放进后备箱。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Polo衫，左胸前硕大的马标感觉很调皮。我注意到他的右手腕上是我在澳洲买的贝壳手链。很配合轻松的休闲气氛。

“小亮，气色不错嘛。”

我笑笑，“这两天休息的好。”没有说回家的事。

放下一半车窗，风轻轻吹进来，一切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下，看上去很美。音乐是Cranberries《Dying in the Sun》。我看看英伟，心里感叹，真有人的光芒是阳光也无法遮盖的，不是刺眼夺目，是深深照进心里。

英伟订的头等舱机票，我也觉得好。旅游嘛，就该轻松舒适，那种匆忙慌乱，上车睡觉，下车拍照的旅游，我没法儿体会其中也许会有的快乐。之前我提到旅费的事，英伟说不用我考虑。我也没再说什么，和他出去，向来是轮不到我付钱的。我想，我就负责吃饭和其他的日常花销好了，跟他算得太清楚，反而生分了。

在飞机上，我们聊天，说着这次的行程。我提起和骆子卿的事。

“英伟哥，我和子卿不合适，我已经跟她说明白了，还是做朋友比较好。我知道，这件事田园姐挺费心的，让你们夹在中间难做，真不好意思。”

英伟扭头看着我，没有责怪的表情，“小亮，对撮合你和子卿这件事，我向来是持不同意见的。既然你已经想清楚，没有人会责怪你。”

我有些惊讶，确实，英伟自始至终没有对这事做过任何评价，但是我不知道他并不赞成。我无法猜测他到底处于什么立场。

“恩，我其实挺怕这样的事，我不想伤害谁。”

“有期待，就一定有伤害的可能。”英伟说。

是啊，有希望，就会有失望，希望越大，一旦不能实现，失落是巨大的。那我现在的希望是什么呢？不能再想下去，人们说愈挫愈勇，那我可能比较脆弱吧。

一个多小时的飞行，没有劳累的感觉。回想从北京到法兰克福的将近十个小时，简直不晓得当年为什么没有昏过去。

上海，正午。

这里的空气明显湿润，但是我不喜欢，呼吸会有粘滞的感觉，如果温度再高一些，我可能需要氧气筒。大家都说北京干燥，空气如何不好。但我却一直很喜欢在北京呼吸，当然，除了下沙子那几天。

英伟把酒店订在了新锦江。在去酒店的路上，我一直往窗外看着。第一次来上海，和北京有很大不同，街道没有那么宽，建筑很密集，其他的，有待进一步了解。

我们一起在总台check in。我站在英伟旁边。总台的小姐气质很温婉，说话的口音柔柔的。

“蒋先生您好，欢迎下榻新锦江，您预定的大床房……”

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大床房？

我正在诧异着，英伟已经拿着房卡转过身，看到我的表情，他也有点无奈，“原来订的，想要改已经没办法，旅游旺季就是这样。杭州的酒店也是一样的，大床房。”

我的脑子里这时似乎只有“大床房”这三个字不停来回撞击着。

跟着英伟上楼放东西，看着那显眼的大床，心里又激动又担心，没想到第一次和英伟单独出行，就能享受这待遇。稍微整理一下，我们就直奔城隍庙，要去吃传说中的南翔蟹粉小笼。

说实话，我真觉得一般，而且无数次被里面的灌汤烫到。英伟笑得不行，“你慢点儿，我不和你抢。”哎，郁闷，我这种见了吃的就不要命的人，对这种不让人吃痛快的东西实在很有意见。

人山人海的南京东路，金碧辉煌的南京西路，这对比真有意思。我们就在南京西路的几家店逛了一下午，买了些衣服和鞋。晚饭是在梅龙镇酒家，很有历史的厚重感，走廊上好多大人物照片。扬州炒面很好吃。上海本帮菜我还挺喜欢的，尤其咸蛋黄炒南瓜。我在想有没有什么是我不喜欢吃的，恩，几乎没有。

晚上的活动自然是去外滩看夜景。看着江对面的辉煌灯火，江这边的欧洲风格建筑，江里的各色游船，岸边的大队游客，杂糅的风格，却别有一番风味。我是喜欢水的，以前在德国，我常常在没事的下午坐在莱茵河边晒太阳，带上一本书，一瓶水，十分惬意。

迎面的江风，吹得我昏昏欲睡。英伟看看我，说：“累了？咱们回去吧。”

我的心立即跳得山响，表面却不能有任何反常，我对自己说，稳住，祖国和人民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其实夸张了。我已经不是少年，睡在一张床上能怎样呢？何况是翻个身都不一定能碰到对方身体的大床。什么也不会发生的，我是人，我能控制自己。

回到酒店，英伟让我先去洗澡，我看看他正坐着的那张床，说：“英伟哥，要不让服务员再拿一床被子过来？”

英伟愣了下，然后说：“本来我也想过的，但是两床被子堆着实在有点挤，你不会抢被子吧？”他看着我笑。

我于是没话说了，点点头，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我其实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我睡觉轻，容易被吵醒。以前大学时赵阳偶尔会在我宿舍待到很晚，然后跟我挤一张不到一米宽的床，拥挤和闷热自不必说，关键他还打呼噜，简直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