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天接下来的事，我想没有任何在值得我记忆的。

一整天，我在街上无止境地走，走阿甘曾经奔跑过的路，直至回到原地。阳光从1.47亿公里外刺入我的眼。光是尖锐吗？为什么我的眼在疼。光有温度吗？原来眼睛的疼比不上它在心上灼烧的小小烫伤。是因为灼伤比创伤来得伤人，还是心远比眼睛重要？

阳光弱化、退去，车流开始在我眼前穿连成金色的丝线，一缕缕割伤我的手指。我将时间缩短，以为难过也会很短。而我的生命就是很短的，短到难过的只有我一个人，能让我难过的也只有我自己。

电话未接，妈妈打了十七个，林薇打了三个。打了电话给妈妈，接通就是哭声。我说我很好，但是你们很烦。挂断电话。

路上的车流开始断断续续，我仍然坐在街边的护栏上，脚旁开始有骂着脏话的青年三五成群地经过，挡住了我的视觉支点，对面墙上的一个向内聚拢的斑点。黑色的伤痕由延向四周的墨迹状聚缩为点，隐匿于白色的墙。然而眨眼的瞬间，它仍然在那里。我想就算粉刷了它还是会存在，因为它本来就在那里，我只是看着它消失了，或是我以为它会消失，或是我根本不知道它是否存在。如果它不存在，那么那些绚丽缤纷的幻化和满足又是什么？是我自己的幻化和满足。

拨通林薇的电话。

“你在哪儿？”她居然也会着急。

“在XX路。”

“你一个人？找个人多的地方等我。”刚才的慌乱平复，懂得伪装的女子。

人多的地方？现在所有人对于我似乎都是多余。走到街对面的“7.11”买了矿泉水，收银台的服务员笑得很可爱，几乎标准的日式服务让我在临走前将找回的零钱全放入了柜台上的捐款箱，可爱的服务员说谢谢，这是今天苏妤之后第一个让我知道我还活着的人。

坐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让水流入喉咙，我此刻的世界像水一样透明。

林薇是开着红色的现代跑车来的。停在我面前。她没有打开车门，而是在车里冷冷地和我对视。华丽的容妆将她的脸渲染得深邃。

我站起来，开门上车。

“Sorry，在地上坐了一天，把你车弄脏了。”我瘫在座位上。

“你没回家？”她转过脸朝向我，很冷。

“我从来不是一个需要有人等我回家的人。”

“你会遇到的。”

“我以为我遇到了，其实被耍了，被她、被你、被我自己。”

“她怎么样了？”

“你能不跟我提她吗。”

“现在去哪儿？”

“你家。如果那没人的话。”

她暧昧地笑笑，很像运筹帷幄地风尘女子。

林薇的房子只是一个开间，用玻璃装饰起来，童话般的清新。

她给我到了杯水，我没接，直接面朝下趴她床上去。

“趴脏了待会儿你还怎么睡。”

“你荷尔蒙旺盛的时候还会管床脏不脏？”

“你还真是要弄出点什么事来是吧？”她坐到我身边，手滑进我的上衣，游移在我的脊髓上。

“这不是你想的吗？还是你准备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实话，我原本是真想尝试一下的。”她跟我一样趴到床上，脸靠在我的脸上，“不过看来给你惹麻烦了。”

“林薇，”我面朝她，她的唇几乎贴到了我的，“你是不是以为我可以无聊到对着你听废话？我也懒得问你哪根筋抽了要跑来打扰我，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给你就是了，但是今天之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轻吻我的嘴唇，瞬间又离开。

“那女孩真幸运，你嘴唇很适合kiss。”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我走了。”

“我很早就猜想你喜欢女人。”她用一只胳膊撑起头，看着我说，“你没发现你从小女人缘就不错吗？因为你喜欢女人，才容易跟女人相处。”

我爬起来朝门口走去。

“我也爱过一个女人。”她认真的声音让我坐回床上。

她拉我躺下，我们并肩仰面躺在床上。她给我说了自己的故事。很简单，高中同学、暗恋、徘徊、最后因为各自都想要安静的生活而分开。

“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安静吗？”我盯着天花板，有些好笑。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当小蜜。”她趴在我的左半身上，“但至少我现在心死了，不会再考虑爱情，这不是安静吗？”

“你是说我也不该有爱情吗？”

“本来我以为你没有……别那样看我，你给人的印象就是没心没肺的……但是现在看来你还是很困扰的。”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或是只是我爱自己的影子。”

“我现在有些后悔。”她拿过包和烟灰缸，点了支烟。

“什么？”

“后悔当初选择的是自己。”

“我是不知道有没有自己以外的选项。”

“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爱情。我唯一知道只是当下这个人对于我是特别的，不同于全世界，而我想要跟她在一起，我们的情和体都是融合的。爱情只是一个词，你不需要定义自己的感情，只需要去跟你心里的那个人在一起就好了，当你无法抑制自己告诉她你爱她的时候，那你就一定是在爱她了。”

十分钟的沉默之后，我起来拿掉她准备再次点燃的烟。

“我今晚睡这儿行吗，明早就走。”

“去哪儿？”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