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床上翻云覆雨，晚上在河边风花雪月，我和小婉趁着酒兴很满足地往回走。能够在一起不分开就是我们现在最大的幸福。
“我们下次来一定要住一住镇上的小旅店，河边的老房子里，雕花大床绫罗帐子，点上红蜡烛，喝一坛老酒，那才够味。”我踩在被磨亮的青石板路面上，向往着和小婉将来共渡美好时光。生活中，我们常常会许下这样或那样的心愿，因为不难实现，也就搁置起来，随着事过境迁而不了了之。
小婉总是微笑着，表示她的赞同或者顺从。
好女人懂得用顺从来增添男人的自信，一点都不错。和小婉在一起以后，我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对未知的将来信心百倍。
“我又有一个朋友出国了，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美国？我们可以真正地生活在一起。等稳定下来再把小叨叨接过去。”这是我最近在酝酿的一个长远打算，因为有了小婉。
她把头靠在我肩上，想了想说：“好啊，可是有那么容易吗？”
“如果你同意，我就去问问清楚。我那朋友是通过一个专办美国签证的私人机构办出来的，当然要花一笔钱。他四处筹借的，去美国挣了钱再还。我带你去，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小叨叨他爸不反对就行了。”
“你觉得有把握可以试试看啊。他不会反对的，我能自己做主。”
“那太好了！我回去就着手去办。”
姐姐的房间门开着，说是在等我们回来。
“钱挺想打麻将，吃过晚饭就在等你们了。”姐姐百无聊赖地说。
我看看小婉，“你会玩麻将吗？”
“会，不过打得不好，可以陪你们玩。”她特别诚恳地回答。
本来可以各自回房间洗澡睡觉了，这样一来我们四人又去了酒店的棋牌室，方城大战少说也要两三个小时。
心里纳闷怎么钱挺不愿意早早跟我姐上床吗？他喜欢打麻将也不至于跑到边远小镇拉我们凑数啊？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不过，轮不到我来研究他们的问题，最多陪着打几个小时牌，最多这一回和他们一起出来，下次不会有下次了。
打麻将要赌钱，我和小婉坐对面对，隔着牌桌还在醉眼朦胧望穿秋水。
姐姐尽量掩饰着无奈，她想方设法要取悦这个男人，好像并不凑效。而姐姐的迁就，或者说顺从，也正在让这个男人特别自信。自信一旦盲目，就变成了傲慢，带给旁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玩着玩着我发现这桌牌局有点滑稽。钱挺和姐姐输的是姐姐在掏腰包，我不可能要小婉拿钱出来。所以，赌着赌着其实等于我在和姐姐赌。虽说是自家人，赢她的钱，我很乐意很愿意很卖力！那天，我运气不错，连续拿到几付好牌，糊到姐姐摸钱包手软。
赌徒都一样，越输越想翻本。赢家还不能叫停，一直陪玩到后半夜，我都懒得糊牌了。钱挺的牌品很差，输不起的主，牌品如人品，跟他玩什么都不好玩。相比之下，姐夫的人品还是不错的，姐姐不应该再这样玩下去了。
有经历才能遇事不慌……
另一个星期六的上午，我正准备出门去和小婉一起带着小叨叨逛马路，要给他买几件外套，天气开始转凉了。姐夫打电话找我，叫我下午陪他去办事，很重要的事。我心里一紧，不会是姐姐的事败露了吧？
爸妈当然不知道姐姐那边的复杂情况，电话里我也不方便多问，只是定好时间地点和姐夫见面。听他的语气又不像是气呼呼要找谁麻烦，似乎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并且不容推辞。
我先按原定计划和小婉一起逛了街，带着小叨叨吃过饭，把他们送回家。
小婉叫我安心去把事情办好，晚上过来接她跟我一起回去。
和姐夫约在一个酒店咖啡厅见面。
他先到了在等我，手上拎着一个公文包。
“来啦，吃过饭没？”
我点头，很久没见到姐夫了，他很明显瘦了，金丝边的眼镜框看上去有点松。
他起身带着我往大厅后面的电梯走，边走边开始交代今天的事。
说是约了一个赌局，这帮人不好对付，需要一个可靠又机灵的人在旁边帮他盯着，“等一会儿，你要看住那两个人手上的牌，尽量不让他们出老千。再有，帮我管着钱，都是现金，我一个人拿进拿出不方便。”
“哦，我知道了。听起来蛮刺激的。”
“是，这帮孙子上回弄走我十几万，好不容易把他们约出来。今天不能出任何差错。我就不信他们会变戏法？”
“这里安全吗？”
“放心好了，这个酒店经理是我老朋友，不会放外人进来的。”
说着话，我们绕到了后楼的一个套间，进门里面已经烟雾缭绕。
外面客厅有四个男人，里面卧室又走出两个女的，一看就是那种江湖上的人。
客厅中央摆着一张麻将桌，上面有吊灯，不过今天他们显然没兴趣慢悠悠打麻将玩，都摆着一付速战速决的架势。我适应了一下浑浊的空气，稳了稳稍稍有些紧张的情绪。大家互相之间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并不需要介绍的样子。
他们很快围着方桌坐下来，玩的是扑克，姐夫自己从包里拿出两付没开封的新牌。游戏规则很简单，大概类似于二十一点的比大小。
我拉过一张椅子在姐夫旁边坐下，他拿出烟和打火机，然后把公文包交给了我。于其被二手烟呛得睁不开眼，我伸手拿过姐夫的烟，也点上一根，全神贯注到牌桌上。任务是盯牢那三个男人手上的牌！
难怪姐夫要带上我，在他握着自己的牌看点数的时候，不可能再分神去注意他们的细微动作，而我在旁边虽然眯着眼睛，可是那几张在他们手上的牌都无处遁形，一刻不离我视线。
姐夫包里有十二扎一百元的现金，几个回合下来，进进出出动用了三五把。赌注是他们发牌之前自己看着押的，不用数，一叠一叠往上放，一堆一堆往里收。他们个个脸色铁青着，在绿色灯罩的光线下更添了赌徒的亡命色彩。
那两个女的，也都点着烟，在边上坐立不安，压着嗓门大呼小叫。
坐在姐夫对面的胖男人，看上去四十刚出头，穿着花衬衫，很地道的流氓形象。听他们的调侃，这哥们是从南非倒钻石的，钱最多，押得也最凶。姐夫跟他应该是死对头，估计上回输了就是跟这个人有关。我必须最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显然他也顾忌到我的特别关注。眼神是可以有力度的，我相信自己蛮横起来也不好惹，而且要摆在脸上。
紧张和刺激同样会因为时间而麻木，下半场我只是机械地收钱进来，拿钱出去，眼睁睁看着几张扑克牌在几个人手中轮换。想必是姐夫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进入状态了，赢钱非常容易。我发现赌局是有气场的，心态十分重要。
公文包里的整钱不动，散钱越收越多，早知道我就带个双肩背包来了。
另外两个也小赢一些，胖男人开始出汗，拍桌子，喝水，不断叫一个女人从里屋拿钱出来。我觉得这家伙要耍横了，有一把牌脱下手上的戒子，大约有三克拉的钻押了上去。不过那把牌他没输，还拉回去一点本钱。
估计他再输要掀桌子了，姐夫看看我包里满出来的钱，点上一根烟。
“今天差不多了，你也快见底了，好说好散下次再来吧。我请客吃晚饭。”
“不行，我明天要走，南非机票订好了。吃过晚饭回来继续，我去银行提现金。你们一个都不许走。”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僵持着。
房间里的烟雾已经到了直往门缝窗缝外钻的程度了。我噌地站起来，拉开窗帘推开窗户，让新鲜空气直接灌进屋子。
我转过身，双手撑着窗台，“姐夫，今天是我姐生日，你忘了？订好的酒席，上百个朋友等着你，敢不去吗？”
说完我走回桌边拿出一小叠钱丢在桌上，“你们要么一起去给我姐祝寿，带上红包！要么自己去吃饭，我们请！”
大家都愣住了。我拽一把姐夫，“你走不走？不走我打电话叫人。”我对胖子说：“你去南非不回来了？后会有期嘛，这点小钱输了不让人走，谁还跟你玩？”
姐夫乐了，笑呵呵站起来，“没办法，没办法，老婆大人和一堆朋友等着，你们知道我老婆脾气的。”
我顺手抄起旁边沙发上一个纸袋子，把散钱放进去，又抓过一张报纸塞在上面，自己拎好了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