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的铺垫加渲染相当出色,姐姐和姐夫带着女儿提前回家了。
要不说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记得姐姐出走那会儿,爸妈痛心疾首啊,恨不能报警把姐夫抓进去再改造一次。现在呢,他们一家三口成了被热切盼望的对象,特别是那个没见过面的小外孙女。
我故意逗二老:“哎呀,我那个小外甥女不会长得像她爸吧,脸上带个疤。”
妈妈伸胳膊捶我,“去你的!再像也不能长条疤出来呀,尽胡说八道!”
爸爸也说了,“你小子别当着姐夫的面胡说八道,不许取笑别人的缺陷。”
我撇嘴,“我不过现在说说好玩的,当初是你们横竖看不上人家。唉,世态炎凉啊,如今他们会挣钱啦,刮目相看啦……”
爸爸调转枪头正儿八经教育我:“想挣钱,你爸爸我大笔一挥,人家成千上万送上门来。可那叫受贿,弄不好害人害己。所以,不是挣不挣钱的问题,我们只是希望你姐姐能过上安稳日子。对你的要求也一样,要堂堂正正做人,别去偷鸡摸狗,更别走上歪门邪道。”
一不留神,我成了反面教材,赶紧躲开吧。
妈妈开始采购姐姐爱吃的东西,爸爸脸上冰霜融化有了笑容。我如释重负,才发现自己受够了家里的阴霾气氛,赶紧忙里忙外收拾房间,突然有种预备过年的心情。再想想,举家团圆可不是像过年吗?去年春节,因为少了姐姐,甚至连她的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和爸妈大眼瞪小眼,一致认为外面的鞭炮声太烦人了。其实,不管子女犯下多大错,父母从心底里总是选择包容的。
我这么想似乎为自己将来也许会让父母失望而找到一些开脱。
美好的事物容易让人接受,姐姐这段蹊跷经历总算给了家人一个比较圆满的交待。对我来说,好像生活又翻开了新的一篇,我又有些蠢蠢欲动了。不过从思想到行为还有一个酝酿的过程。
他们提前回来,因为商量以后决定先住在家里。姐姐本来就有自己的房间,妈妈有大把的空闲来照看小外孙女。姐夫也愿意放下后顾之忧,先把公司的事料理妥当,再去认真找房子安家落户。
爸爸兴冲冲买回来婴儿床,架在姐姐那张大床旁边,不能免俗地吩咐我去挑几件能挂在半空中带响的,五颜六色的儿童玩具应应景。我乐乐呵呵地照办了,还问要不要贴上花壁纸呢?打造一个温馨的婴儿房难不倒我。
最后演示给爸妈看到的效果确实耳目一新。爸爸难得拍拍我肩膀表示满意。妈妈不无遗憾地说可惜他们不会在这里长住。而我,看着这间屋子那张床,却在某个瞬间,脑海里闪现曾经让我触目惊心的那一幕。事实上,那以后我都很少进姐姐房间,即使她不在家的这一年多。就让它物是人非吧,没有人愿意停留在并不美好的回忆中,特别是当美好的愿望正在实现中。
那天下着大雨,爸爸也有假公济私的时候,自己押上单位的面包车去机场接人了。我帮妈妈在家做晚饭。
“唉,斌斌今年应该能上学了,也不知道他奶奶那边怎么给安排的。”妈妈念念叨叨想小外孙了,被前姐夫家里接走以后一直没机会见面。碍于姐姐之前没着没落,一般情况爸妈心里想着也不愿提起。
我劝妈妈想开点,“男孩子有爸爸有爷爷奶奶照看,不会吃亏的。等有机会我去打听打听他在哪所学校,带你一块去看看他。再说,他妈回来了,没准一高兴带回家来住几天。我觉着这个姐夫气量挺大,一定能接受。”
“其实妈妈更喜欢男孩子,痛快好带……”
我恬着脸说:“那您就把我当男孩子喜欢吧。”
“去你的,能把你领到马路边就撒尿啦?”
“这可要问你和老爸了,为啥加工我的时候把零件装错一套呢?”第一次如此轻松地跟妈妈探讨这个问题。
“好了,好了,越说越离谱,把你们带大了都不容易,还抱怨?不过,你确实比姐姐好带,从小到大不哭不闹痛痛快快,像个假小子……”
“所以老妈还是最喜欢我,对吧?赶明儿给您娶个媳妇回来,帮您做饭。”
……
说着话,他们大部队回来了。
姐姐抱着孩子,姐夫提着箱子,老爸拎着雨伞。
以为姐姐生完孩子该发福了,可是我和老妈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你怎么瘦了呢?”而且还黑了许多,就像经历了多年的雨雪风霜。
“这孩子晚上闹觉,一直睡不好,这几个月就当减肥锻炼了。”
姐夫也瘦了,比印象中似乎高了一些,换了一付眼镜,疤痕不算太明显,也就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再看小宝宝,粉嘟嘟十分可爱,爸妈居然说她有几分像我小时候呢。一句话把血缘关系扯上了,多看几眼更觉得亲近。由此,注定了这孩子将来跟我有着难以割舍的亲情。她叫斓斓,姐姐强调是文字边的斓,色彩斑斓的斓。心照不宣,这个斓字和斌斌的斌都是文字偏旁部首。姐姐心里还是有那个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