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司，出乎意料地，付文纤没有出现，也没有知会Anna或是公司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助理在内，整整一天。

手里的电话显示出那让我忘也忘不掉的11位数字，握到手心发烫，还是没勇气拨出去，真奇怪，我在害怕，却不知道怕什么。

临近晚上8点，我还是坐在公司楼下，拨通了联络她的按键。许久都没有人接，在我几乎绝望的挂断时，电话打通了。

“喂。”电话那头的她声音听起来很憔悴，单这句简单的喂，我的心剧烈的抽疼起来。“你在哪？”我压着嗓子问，唯恐声音大了会唐突了她。

“我？在家。”她的声音有些性感的沙哑，“我想去找你，成吗？”我没有控制住自己想见她的欲望，直白的说明。

“好。”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不经心的绕来绕去，直接报上了她的地址。

挂断电话，我近乎飞速的拦了一辆出租车，虔诚的坐在车后座，像一个即将朝圣的人，腰杆挺的笔直。

避开了下班高峰期，车子行驶的很快，快到我还来不及酝酿见到她时要说的措辞，就已经停在了她所在的小区楼下，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高档公寓群。

飞奔着跑到她的楼下，直接跑上了3楼，那是她的家。

开门的一瞬，我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她，一个落寞而又需要人保护的付文纤。

十五

一件淡粉色的纱质长睡裙包裹住了她玲珑的躯体，头发披散在肩上，呈一种微卷的状态，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极了。

忍住想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环视一圈，屋子被暗灰色的厚窗帘挡的严严实实，只有某处昏暗的闪着淡黄色的灯。她张口，“你怎么想到要来我这里？”一股淡淡的白酒的味道传过来。

“你喝酒了。”没有理会她的问题，我把自己放进了她的屋子，脱了鞋，和她一样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整个屋子里弥漫的是那个不知名的香水味，沁人心脾。

找到了玄关处的按钮，明亮的白炽灯马上令角落里那盏孤零零的落地台灯黯然失色。她没有介意我的不客气，亦没有回答我的肯定句，转身坐在了沙发上，很自然的用手臂环住曲起的双腿，瘦的让人心疼。

她的家不大，两室一厅，整个屋子以米色调为主，显得暖意十足。

我走近她，凑到她脸边，夸张的做了一个犬类嗅味道的动作，“嗯，喝了，茅台。”她顺着我的动作把身子往后仰了仰，然后颇为惊讶的挑起眉毛，“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我对酒类很无感，之所以能敏锐的闻出茅台的味道是因为爷爷从前最爱喝这个，小时候每到吃饭，我总是颠儿颠儿的为爷爷倒上一杯，那一条线般的液体还有那个味道我始终记得很清楚。

“那是，我的本事可不光这个。”我挥挥手指，色情意味很浓的吹嘘。我猜她应该不懂被我这个动作所富含的深刻意义。

她笑，不再如往常一样不可揣测，而是单纯没有任何杂质的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今天怎么没上班呢？”我大大剌剌的在她脚边席地而坐。

“有什么事情吗？”今天的她绝对和平时不一样，说句不客气的话，平时她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很少正眼儿瞧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现在的她和我目光相对，漂亮的眸子里有一个同样望着她的我，我很满足，起码此刻，她的眼中只有我。

“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想你。”我支了腮，认真的打量她，即使是素颜，也让我沉醉其中。

“油嘴滑舌。”她被我看的有些不自然，避开了我灼热的目光，宛若一个受了登徒子调戏的良家妇女。

真新鲜啊，在付文纤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我的肾上腺素开始飞飙。嘴巴同时开始跑火车，“真的，要不我来干什么，这大晚上的。”一边说着，一边不老实的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她身边。

“你想我做什么？”她当我是玩笑话，便顺了我的话继续往下扯。

“我也不知道，想就是想了呗，哪来那么多做什么为什么的。”我把两只脚搭在茶几上，身子微微的向她倾斜着。“你呢，我回答你这么多问题，你是不是该回馈我一个呢？比如你今天为什么没来上班。”

“我啊，偷个懒行不行？”她没回避我的问题，笑着说道，其实我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估计跟明天爷爷的忌日有关。

看着她明明很忧伤，却在拼命掩饰自己的模样，我再也没法故作轻松的和她调笑，伸手揽住了她，真单薄，只那么小小的一圈。

“别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了，你演的一点儿都不好。”

被我揽住的那一刻，她的身子有些僵硬，随即软化下来。“呵呵，真是，被你这个小孩子看出来了。”她收了笑容，没有抗拒我的拥抱，只是放松了身体，宛若一根绷久了的线。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轻声在她耳边呢喃着，说给我们彼此听。

她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被我拥着，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

十六

就这样沉默着，坐了良久。她的体温在足足的冷气下依旧没被我暖热，泛着微微的凉，我不敢恣意妄动，怕打破了这样不真实的存在感，心跳动的厉害，任她身上的馨香将我的思绪搅动个乱七八糟。

“小的时候，我问我的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她没说话，后来我就知道了，我是个私生女，我的同学们这样喊我。”半晌，她云淡风轻的复述，仿佛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我很爱很爱他，长大之后，却因为他带给我无数被人耻笑的回忆而不愿意承认对他的深厚的眷恋，哪怕一年只见那么几回，我也要装的漠不关心，借此希望能够伤害到他，除了无止尽的包容，他连眉头都没对我皱过，我想，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了吧。”

她蜷缩了一下身子，方便我将她搂的更紧，继续说道，“后来妈妈过世了，我突然意识到，可能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就是那个让我又爱又怨的男人。然后，他出现了，在我捧着妈妈的骨灰哭的一塌糊涂的时候，他就像你这样，把我搂在怀里，那一瞬，我那么多年的纠结怨恨全都散去，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呵。”她抬头看我，眼里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那是她隐忍不发的泪。

“可惜，上天总是爱作弄人……”不待她说完话，我已吻上了她的眼角，尝到的是她微涩的泪，还未来得及流出。

一个简单的亲吻令我战战兢兢，不是惶恐抑或是害怕，而是顶礼膜拜一样的虔诚让我颤抖。

纤长的睫毛触碰到唇边，散发出邪魅的蛊惑，像是对我发出邀请，又像是在暗自推拒，我搂紧了她，转过身体和她对视，然后，很轻很轻的将吻一路下移。

让我沉迷的鼻子，狭窄而高挺的鼻梁，吻出横生的不自禁，还有，完美弧度的唇，亲吻的每一秒，都令人激动不已。

她口中淡淡的甜与微弱的酒气交纵着承受我不受控制的汲取，柔软的舌羞涩的躲避，却耐不住粗暴的探寻，被一点一点吮吸，无处藏匿。她不自觉或是说是被动的回应让我受宠若惊。

倘使马上便死了，也甘之如饴。

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如烟火，下一刻，她推开了我。还沾染雾气的美目带着一分迷茫，嘴上残留我吻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