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医生……医生……”她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撕扯着委屈“他们说的我哪儿听的懂啊?车轱辘话来回绕,跟算命一样怎么理解都成……我就听明白说要紧急处理,让家属来签字,可我上哪儿变她家人来啊?就一个座机横竖没人接的!……sophia好像认识这儿什么人,以前也在这边做过检查……下午几个什么领导来过,叫上一大群医生关着门开了好一阵会,现在还有两个什么头头在手术室盯着……那个什么主任就知道跟我说他们肯定会尽力,可我没见过这阵仗啊,真出了事儿怎么办啊?……你要不来我真得疯了……我也不敢跟他们在办公室等,还要喝他们的咖啡,老吓人的……”
“那,签字呢?你没签字?他们就这样把人推进手术室了?”一着急又抓着nana的两只胳膊。
nana慢慢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神,像个久死的魂灵:
“是……她……她自己签的。”
“什么?”
“主任说,sophia自己签的字。”
“滴答”
伞尖的雨滴,突然滴进心里
冰凉透骨。
……………………
手沿着nana的胳膊滑下来,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她自己签的?自己……
颓废的趴在膝头,血液像被抽空了,连同呼吸一起。
“alex……你,还好吗?”nana揉着胳膊,问的小心翼翼。
“……”
她拉起我坐到凳子上,又兀自在包里翻翻腾腾,找出一瓶纯水递过来。
喉咙干的生痛,却不想喝。冰凉的瓶子握在手里,液体在皮肤间流淌晃动,恍惚有莫名的温热触感,我知体温已经降到冰点。
nana没有再说话,两个人保持着恰当的缄默,各怀心思。
走廊上人来人往,偶尔有人用诡异的眼神打量我们这对雕塑,然后匆匆闪过。
深呼吸,跟自己说,没事,不会有事的……我还没带她回去看那条梧桐林荫大道,带她看青春飞扬过的痕迹……我还没跟她去她的小木屋,围在飘散着温暖木香的壁炉前,吻她一个世纪……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没做,所以,不会有事的……
……………………………………
童话般的夜空下,白纱轻舞,她趴在我耳边浅吟低唱“……we`veonlybegun,beforetherisingsunwefly,somanyroadstochoose,westartoutwalking,andlearntorun……”
“好耳熟,谁唱的?”
“carpenter……呵呵,你不知道也正常,我是老人家了。”
“哪有?不才18么?水灵灵的姑娘一朵花!我这是老牛吃嫩草,占了大便宜呀~~~~~”装腔作势的拖个念白,逗的她扑哧笑了出来:“我吃掉你还差不多!”佯怒的敲我额头,反被我扣在身后拥吻入怀“你试试?呵呵”……
后来特别找到过这首歌,carpenter的声音悠扬着成熟性感,却全然不是她所吟唱的旋律,更无她的韵味,那样的温柔舒缓,那样的轻灵飘逸……
指尖依稀有她柔滑的发丝撩过,低头一看,掌心空空如也,一片苍茫……
等待是漫长的,不记得等了多久。脑子里乱哄哄的充斥着各种声音画面,似乎又是大段的空白,只有还身体能忆起那种弥散到细胞深处的恐惧,医院特殊的恐怖的味道,是消毒水?还是那种低沉压抑的气息?……似乎是从那一晚开始,身体对这类味道尤其敏感,以至于办公楼层消毒都会让我不自觉的落荒而逃……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哪怕在这样的时刻?
心底有怨毒渐生,如皲枯的土地,裂纹不断增长,枝枝蔓蔓的,蔓延到心里……
“叮铃铃~~~~~~~”nana手中电话响起,炸的两人背心一凉。她看看我,我六神无主的回望过去,定了定心神,握着她的手背:“接吧。”
她使劲咽了一下,按了接听键:
“喂?主任?是我是我,谢谢我知道……还没有,联系不上……恩,她怎么样了?”声线高了八度,我手心一紧。
眼睛死盯着nana的手机,半旧的白色的夏普,晃的眼睛生痛。
那一头,是她的呼吸,她的笑,她的甜美和温馨……
终于,在“恩,恩”了几声之后,nana合上了翻盖。
“怎么样?”一把抓住nana握手机的手腕,她猛的皱眉,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
她缓缓的回过头看着我,鼻翼一扇一扇的。
“说,暂时,没、没事了……哇!!!”
身体一软,nana跌到我怀里,终于,可以放声大哭。
“……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耳边是聒噪的絮叨,这么长时间,nana还是没变。
但一切的声音变得好远,空空的飘荡在宇宙之外。
没事了。
我呆在原地,胸腔里一口淤气,这才开始缓缓透了出来。
她没事了。
衬衫下的肌肤,开始有了知觉,什么东西,凉凉的透过衣料渗进来……
对了,是泪……
曾几何时,也有两行清泪从这胸前滑过,而我,却不自知……
透过白色花瓣,郁金香紫色迷雾的那头,她盈盈而立,巧笑嫣然,眼波流转
花丛拂起香风袭面,四下间泛起琉璃光华……
alex?回来了,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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