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已经那么接近梦想；

我以为那一天指日可待；

我以为我把一切安排都妥当了

我精心算计

步步为营

自以为掌控全局

却惟独漏算了你？

……………………

“呼……呼……”呼吸映在耳中，急促而清晰；

……………………

她闭着眼，靠在我胸前：“好喜欢啊，你的味道……”

匀净的气息在耳旁飘散，呼吸微凉

让我心跳顿失。

……………………

Sophie，等等我，再一下下……我就快到了……快到了……

……………………

白色伞花下，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小腿，一点点，隐没在黑暗里

“滴答”

雨滴从伞尖滑落

滑入夜色深处

……………………

“嘶——！！！”身旁响起尖锐的轰鸣！紧接着是轮胎摩擦地面刺耳的啸叫！

骤停，转头，一辆出租急刹在两步开外，随后的车流乱作一团。

环顾四周，明晃晃的车灯，还有路人异样的眼神——恍惚间自己冲到了马路中央？红绿灯呢？

“作死啊？？？”司机在车里高声咒骂，猛力拍着喇叭！硬生生将我拉回现实。

揉揉眼，大大的空车顶灯，绿的刺眼。

猛的激醒！冲到车侧，一把拉开车门，无视司机的抗议和身后响彻云霄的喇叭轰鸣，用尽力量大声喊：“××医院！师傅，赶紧！拜托了！”

大哥傻眼了。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不能惹，一是不要命的，二是急白了眼的，看来我两样占全了。大哥前一秒还青筋暴跳怒发上冲冠，下一秒已然闭嘴、默默趴回方向盘、一脚油门飙了出去——当然，不时从后视镜里偷瞄我铁青的脸。

然而我已全不在意他的窥视，左手紧紧握着右手，关节扣的死白，指甲深深的陷入皮肤，想抓住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抓不住…………

NANA的短信，一条追着一条，震的手心发麻：

“医生拉着我问，我怎么知道啊？”

“你多久可以到？”

“下午让我见过一眼，她那会儿还清醒，还跟我说‘没事，不怕的’，可是我真的好怕啊！”

“没，还在手术室，还没出来。”

“Alex，已经进去好久了，不会出事吧？我手脚都僵硬了……”

“叮叮”“叮叮”……短信提示音像一个个铁钉，逐一敲在头皮上，敲进头盖骨……

终于看到那栋久负盛名的医院大楼，绿油油的半浮在空中，渗着诡异的气息……越接近医院大门，车流蠕动的越发缓慢，像一只只爬虫刺激着大脑皮层！顾不得还离院门上百米，顾不得车还没靠边，扔了张老人头到防护罩里，推开门发足狂奔！

“呼……呼……”呼吸一下下刺痛着胸腔，腿有些发麻，身体前倾、前倾、几乎失去平衡，打了几个趔趄，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身体如此不受支配，哪怕心早已飞出千里之外，身体却像石雕般僵硬老化。

循着Nana的捷径指示，顺着阴暗的林荫道一路小跑，撞开大楼侧门冲进电梯间的一瞬，眼前等电梯的几个护士被我吓的一哆嗦，排头的一位年龄尚小，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电梯优哉游哉的还在十几楼转悠。电梯口有楼层指示，可是Nana明明说的是8楼，为什么牌子上写着手术室在3楼？而这一排几部电梯都是不停三楼的！

打电话！语音大姐慢慢悠悠的哼哼“无法接通”！

“麻烦，请问手术室是在3楼？”情急之下抓住小护士胳膊发问，只怕Nana迷糊弄错，耽误一分半秒。

“啊？啊……”小姑娘给我突然一拉，手里本子差点没掉地上，看看我，看看自己被抓高的胳膊，小脸煞白，瞠目结舌傻在原地。

“喂喂，做啥做啥？怎么抓着个人就问？你找什么人？”一旁的护士大姐不满的把小护士从我手中抽离。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请问是在3楼吗？我家人应该还在手术室没出来。”

大姐见我脸急的煞白，不再怪我，只是鄙视的撇撇嘴：“没进过医院啊？手术室是你好进去的？去8楼等着！”

8楼，和Nana说的一样……可为什么不在3楼？不是都应该在门口盯着“手术中”的红灯煎熬吗？……我只想，离她近一点，更近一点……

“叮！”电梯铃声惊醒众人。跟着护士们鱼贯而入，才发现她们有几位也是去到8楼。

电梯门一开，我就看见了Nana。

走廊口，灯光冰冷微寒，Nana蜷缩在凳子里，紧紧怀抱着那个熟悉的驼色手袋，俩手里各抓着只手机，其中一只，鲜红欲滴。

缓缓走向她，第一次，觉得Nana是那样的无助和娇小。

“Nana，她……Sophia，怎么样了？”

她抬起头，交错的泪痕在苍白的面色上划出沟壑，糊掉的眼线有些骇人。

“Alex，我好怕。”她的头无力的靠在我腰间，声音空幽幽的，干涸嘶哑。

“不怕。她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出这么大的事？”蹲下来托起Nana的腮颊，她却不肯看我，固执的低着头，难以捕捉的声线在空气中消散：

“中午从石总那边开会回来，路上说不舒服，就往这边赶……我以为只是小毛病，可在车上就觉得不对劲……医生一直问家属，可她不想说，也不许我通知其他人。医生就拉着我在外面问，可，可我哪儿知道啊……”她的头和声音越来越低，像做错事的小孩，惶恐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