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忐忑的等待她的反应。
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不用了”。
护士来赶人,我只好收拾收拾跑路。临走,看她蜷缩在床上,胳膊伸出来搂着一大堆被子、还有搭在外面的我那件风衣……这是她睡觉的习惯?
夜已经深沉,地铁里还好,公交车上就空空荡荡的,玻璃上有雾气凝结。看凝聚的水珠滑下,玻璃上有一道道水痕,给窗外的灯红酒绿平添一分悲凉。
“滴滴……”有短信。
【21:30叶总】“明天请替我出席会议,相关信息代为转告我。谢谢。”
关上手机,嘴角有笑意浮起。
没有回公司,一个人又溜达到那个公园,点上一根烟,靠在长椅上,看天空云卷云散。
回家,打开邮箱,她好像在医院也有发信,简单回复TOM一些事情。
没有回我的那封信。
把早上的资料电邮给她,包括笔记和录音。
那一夜睡的很踏实……其实一切都在原地,从不曾改变,不是吗?所有那些甜蜜酸涩的华丽光影,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
第二天一早,踏进办公室,就劈头盖脸的迎来一声炸雷“ALEX,你这么大人了,做事规矩都不懂???”
抬头,TOM跟个狮子一样气的炸毛!
恩?我干嘛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接下来,就听TOM历数我最近工作的各种不是,比如没有用公司规定的几种颜色制作PPT,比如在某个邮件的抄送上考虑不周,比如有些“非常重要”的信息没有第一时间传达给他……然后无限拔高拔高再拔高,从我的人生原则到存在意义都进行了彻底的否定。
按NANA后来的话说,我那天一身黑漆漆的,穿着登山靴,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插在兜里,一言不发,居高临下的瞅着TOM 170的伟岸身躯,经受半小时轰炸而毫无表情,那张不咸不淡的脸,把TOM的脸都憋成大号猪肝!还是坏了发紫发臭那种……
总之,近半小时里,我就那么站着,正面迎接他的狂轰乱炸。待他吼到上气不接下气,扔他一句“说完了吧?说完了我要干活了。”坐下,扔他一人跟那儿发霉。
我不是没有认真听取他的意见,但至少他说的那些罪状,基本上都是狗血的没事儿找事儿鸡蛋里面挑骨头!
F***,我知道TOM 一直对我没啥好声气,我也知道他挺忌惮我这个学徒工,谁叫咱是新人?本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可今天是他倒霉,撞上爷心情不靓丽!
“靠,他以为他是谁啊?你是叶总的助理,不是他的家奴!”NANA立马一封mail扔过来。
“无所谓,随便他了。”反正我辞呈都交了,不管现在后不后悔,也就等着Sophia批了。
后悔……
点开她的收件箱,那封邮件,还静静的躺在那里。未读。
也不一定未读吧,她可以通过预览看,反正我只写了3、4句。
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后悔是假的……现在只希望她忘记这茬……
“滴滴……”,短信。
【10:15Sophia】“抽屉”
我没有锁抽屉的习惯,重要文件都按规定保存在资料室,桌下那几个抽屉空空荡荡的,除了饼干就是烟。
拉开第一个抽屉,没有。
第二个,一个窄窄的信封躺在里面。
打开。里面有2张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
第一张,打印出我的辞呈,下面签上了她的大名;
第二张,是一封调动书,大意是因为项目合作关系,我被借调到市场部,待项目结束,可以依据个人意愿选择是否留在市场部。下面签了Sophia、人事总监和市场部经理的大名。
一种极度冰凉的感觉,从脚底一点点攀爬上来,每爬上一寸肌肤,就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她一早拖着病体,来到公司,召集人事和市场部,大致介绍了下项目合作情况,然后推出人员调动的观点。最终,两个经理在她的示意下,在调动单上签名。
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除了我。
我急切的渴望着第三个选择,在信封中拼命的搜索,哪怕是只言片语……
没有,信封上除了“to alex”,什么都没有。
她在想什么?……陪她到医院,照顾她起居,她那样安心的靠在我肩膀……我以为这一切已经说明了问题,至少,我们不再像之前几天那样相互防备,我心中的敌对情绪也消融殆尽……
那封辞呈,我已经后悔了啊!
信封上,好像还残存着香味……她是不是还在公司?
……办公室,没人;
……停车场,她的车位空空如也;
……手机,“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站在空空的停车场,全身无力,好像快要没有了呼吸……
之前我的种种表现,是否让她感到我强烈的敌意?难道我一再的拒绝和漠视也让她颜面尽失?难道她认为调岗是挽留我的最后方法?还是我太过自信?她不过是懒得看见一个没有眼力见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
不论如何,她苦心设计的折衷方案,已经将我推向渊底……
我已经被她,拒之千里。
……………………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告诉我问题的答案。
却完全不在我的猜测之中。
不记得在车库呆了多久,回到座位,发了一会儿愣,连NANA叫我吃饭都没听到。
“咚咚”NANA敲了敲我的桌子“脑子给狗吃了?发什么呆?叫你呢。”
“哦……怎么了?”
“你才是怎么了?眼神都是散的……TOM骂你一嗓子就绷不住了?刚才不还人模狗样的么?”她又把大脸凑我眼前……纯平直角……
斜眼间,NANA瞅见了我手里拿的信纸。
“什么玩意儿?情书啊?”她一把抢过去,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脸色就变了。
“啊?调岗??为啥???”看看我,再看看那一纸调令,她一双眼睛睁的提溜圆,都快跟正常人一样大了!
“不知道”我一撑椅子站起来,双手一插裤兜就往外走。
她从后面撵上来,拉着我去那家我最爱的寿司店。
完全忘记了那顿午饭吃的什么,就听见她一个人在旁边嘀嘀咕咕。
“早上没见她来啊……她叫人送来的?……不对啊市场部经理昨天出差刚回来……她早早来了就为弄这个事儿,然后又走了?……那为啥调你过去呢?……难道因为TOM?……TOM对她没这么大影响力吧……”
整整一个下午,我只是对着显示器发呆……有信进来了……反正不会是她的……
“你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你现在在干吗?”耳边响起最讨厌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像锯子在锯一段烂木头……“早上批评你几句就摆谱了?mail不收也不回,我早上发的还等着用呢,过来一看,得,您跟这儿望天书呢?……blablabla”
聒噪,聒噪到我火苗窜起!
NANA端着咖啡从影印室回来,就看见TOM站我格子面前屁叨叨,杯子一撂就冲过来了:“TOM你适可而止吧,你还想怎样啊?她现在都被调市场部,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
TOM一愣,随即声调高了八度,得意的都冒泡了“呵呵?什么?调市场部了?失宠了?哈哈哈哈……”边说边走回他的位置,还跟他那边几个项目经理叨叨“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
“哐!!!!”一声巨响!!!!一部电话砸到他桌上,零件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