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墙上的挂钟，22点15，来挂急诊的患者不多，玻璃墙外，一辆救护车敞开大门，随时准备出发营救。坐在我前边的是穿绿色急救工作服的大哥，右手按摩着后颈，想是已经接诊完一位，在听候下一轮出车通知吧。大哥皮肤黝黑，极短的头发，壮实，给人一种可以抬着担架飞奔的安全感。观察四周，转移注意力，让时间过得快一点。

半个小时过去，还没有叫到我的名字。螺医生也认为等得过久了，去到诊室门口瞧瞧情况。身子难受的时候，时间异常难渡过，好容易熬到听见我的名字，此时已接近23点。

扶着医生的办公桌慢慢坐下，螺医生在一旁陪同。“医生你好。”尊重医者，患者要讲礼貌。

“腹痛腹泻。”不等医生询问，螺医生作为患者家属主动汇报病情。

捂着肚子，喘了一口气，我可以自述。

“黄色水样便……2小时，6次……来到医院后又去了两次……腹痛，阵发性，上腹痛感超过下腹……”我尽量用词专业些，让医生好记录主诉。

“呕吐吗？”噢，男中音。

“有一点恶心，没有呕吐。”我补充回答。

随后开始查体，我下意识坐直、耸肩，医生看我的动作，先让我放松。紧张的肌肉会影响查体的结果，我听从医生的要求放松身体。先触诊上腹，触痛；然后触诊脐周、麦氏点，无触痛。

“急性胃肠炎吗？”我弱弱的问。

“先查个血吧。”医生平静的开检查单。

这一晚，螺医生一直在跑腿，挂号、缴费、排队、和注射室护士沟通，我这是加急的抽血，可不可以优先，然后送血样到检验科……看着她来来回回的身影，感动、莫名还有一点骄傲。伴侣的必要性，往往在看病的时候最能体现。

“要等半个小时才能打印抽血结果。”阿螺从检验科回来，见来看诊的人少了一大半，位置很空，便在我身边坐下对我说。

“血常规吗？”我问她抽血检查的项目。

“对啊，没见有查淀粉酶，胰腺炎的话应该要查……”几个专有名词我没记住。

“说明医生不考虑胰腺炎呗。”我同时也在思索，检验一个患者血常规项目的速度，我有在中心的检验科轮转过，知道一个血常规的检验速度，“用不到半小时的，检验科是估计了最长的时间。”

“最快也要十五分钟。”她更清楚医院的办事流程。十分钟后，我怂她去打印结果，她嘴上说还没有这么快，身子却去往自助打印机的方向。

忽然想起来，手机曾经关注过工医的微信公众号，试着看看检查结果出来没。

果然智能提升效率，十分钟我便能在手机上查看血常规结果。好几个红色的偏高字样，回头想告诉阿螺，人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纠结了一番，是等她回来还是先去给医生查看结果，在挪去诊室的途中，看到她神色匆匆快步走向我。

“你白细胞都一万九了，天啊！”随我一起走进诊室，将检查单递给医生。

“还是有感染喔，打针吧。”男中音扫一眼结果，说道。

这意味着点滴的可能性很大，估计要到半夜才能回家，太影响螺医生休息了，明儿一大早还要上高速，睡眠不足的话，危险驾驶。我试着商量，“不能用口服药么？”

“还是打针吧，左氧。”男中音和我眼神交流，眼神真挚。

口服药起效慢，我疼得不行，看向螺医生。

“那可以开一点止泻的口服药吗，她这个症状……”螺医生发话。

“主要是止痛，肚子痛的不行。”我插话补充。

“可以。”男中音一口答应。

螺医生继续跑腿缴费、拿药、排队、接热水伺候我服药、直到我挂上点滴，才挨着我坐下。“两瓶，估计要四个小时。”

我瞪大眼睛，这两瓶看起来不大啊。

“左氧要慢慢滴，两秒一滴。先打的是间苯三酚，这个可以快。”

“你先睡会？好在白天睡了一整天噢。”我一丝庆幸。

“对啊。”说完，疲惫的人试图坐着入睡。

环顾留观室，一半是儿童。哭唧唧的、低声抽泣的、正在扎针哭闹多个家长手上摁住嘴里呵斥的……这样的环境怎么入睡？隐隐的担忧，能够闭目养神也是好的。

四十来分钟滴完第一瓶，护士姐姐来换药水，告知我左氧不能滴快，会痒。果然，不久之后，扎针的位置有轻微痒感，我只能摸摸周围的皮肤进行缓解。螺医生打开手机秒表，给我调整点滴速度，快一点都不行，十秒五滴，调好继续坐着睡觉，不一会就开始“钓鱼”。

我困，却睡不着，痛感随着药物进入血液循环，慢慢减轻，口服药也起了作用，不再想往厕所跑。闭上眼睛，心里在感谢她，本来还计划今晚好好云雨一番，让她在回去下乡之前有个难忘的夜晚。这下可好，是够难忘的，等回家了再亲口表达吧。

看到吊瓶上的医嘱，要求是30-40滴每分钟，趁螺医生睡着，我可以调快到40滴/分，于是掏出手机，有样学样的测算滴速。快点，再快一点，早一分钟结束，就多一分钟睡眠。最后在凌晨3点多拔针，不是需要继续观察的药物，螺医生果断下达撤退命令。

回家后飞快洗漱上床，她也只有一个多小时睡眠。不忍心在多说什么，以吻述情。

闹钟响起，医生同志蹑手蹑脚起来收拾行装，我也醒了，没下床，我俩之间没有那么多偶像剧里的情节，睡眠比什么都宝贵。大声提醒她记得带身份证，之前旅游被拿出来放在了我随身的包里，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涩，是舍不得。因为日常出差，像这样短暂的异地次数多不可计，还以为自己已经特别习惯了，在生病以后突然依恋感倍增，不由得感叹，人生还是需要一些波澜才更懂得珍惜。

听到她关门的声音，才放心继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