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这国难当头之际,还有心行此敦伦之乐,是否算鲁迅先生笔下的“中国人冷漠自私麻木不仁”之典型。但我也只不过是红尘俗世中的凡桃俗李一枝,国事体大,危难沉重,思虑多了总不过劳心伤神。
那就让我做一头,只知贪吃享乐的猪吧!哪怕就一小会儿。
191京城帅哥(卅二)—角楼,白雪,新月与两位少年
我瘫在地上(对,就是地上)喘着气,皓起身径直走进厨房。我像猫一样用四肢爬到厨房门口处,看着里面的皓有条不紊地鼓捣着,准备我俩的早餐。
我正盯着他粗壮结实的大腿肌肉发呆,他忽然扭头朝我嚷嚷,看啥呢?我笑着对他说,你不穿衣服可真好看呐!他笑骂了我一句,说小爷穿了衣服很难看吗?我才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赔不是:好看,都好看!
吃过早餐,他嫌大雪天出门太麻烦,打电话给家里,说等过两天雪化了再回去。
我俩猫在房间里看看电视,做点赏心悦目的水果拼盘吃。我取出新买的榨汁机,榨鲜橙和无籽水晶石榴,捣腾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榨出两杯果汁。皓神态自若地走过来,不等我反应,端起杯子就将橙汁一饮而尽。眼见他又将石榴汁倒入口中,我赶紧伸手去抢,却只抢回了空空如也的杯子到手上。
我捶他的胳膊,大声喊道,这可是我半小时的心血,你连一口都不留给我!他用手指了指我嘴巴,正当我不明所以,他垂下头,嘴巴凑近我的嘴,便将口中的石榴汁,和着少许他的口水,一股脑倒进我嘴里。我还怔怔的,嘴角唇下满是四溢的红汁,直到咽下这奇妙的石榴汁,才发觉竟是如此甘甜,回味无穷。
他若无其事地斜躺在沙发上看起春晚重播,我则乖乖地窝在他脚边,头枕在他小腿上,不知不觉间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傍晚时分,吃过晚餐,实在不想撅在家里了,跟他提议出门溜达溜达。他本有些犯懒不愿出门,但挨不住我软磨硬泡,还是全副武装好,跟我一块儿压马路去了。
难得这天没刮大风,大街上的雪已经化得七七八八了,就街边绿化带、远处的树丫上还穿着厚重的白袄,将枝头压弯了腰。
从没见过如此空旷的北京。往日即便春节期间街头人流锐减,却也不至于走过几条长街,只见过小猫三两只,行人一两位这般夸张。
但这也恰好给了我伸手牵住他手的勇气。清冽的空气,不时吹过细微的冷风,昏黄的街灯,皑皑白雪映得路两旁的房子略微发红。两个衣着臃肿的少年,手拉手行过古城宁谧的街。
人行道上停满了许久没人挪动的共享单车。我俩一人扫了一辆,撒欢地骑行好一会儿,又步行了一阵儿,聊着各种或闲淡或八卦或戏谑的事。有几次,我想装作不经意地问起那天手机看到的信息,可话到嘴边,又还是咽了回去。
不知走了多久,一抬头,竟发现我们已到景山公园边上。再往前走不多远,便来到故宫的角楼处。隔着筒子河,只见白雪覆着朱墙黄瓦,角楼勾起的屋檐尖,一轮新月正当悬。
我忽然就很想吻他。凑上去抚摸他冻凉的脸,踮起脚吻他柔软的唇,一手搅乱他后脑勺的蓬松头发。
忽然身后隐隐约约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忙不迭往后退了两步,低头稍稍镇定一番情绪,扭过头,竟是两列身着军绿棉袄戴着大棉帽的武警战士,估计是例行操练吧。他们昂首挺胸从我俩身边阔步走过,一身正气。我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面红耳赤,羞臊不已。
在回去的的士上,我俩正昏昏欲睡,皓的手机忽然大作。原来是齐淼。寂静的车内,我靠着皓的肩头,电话那边说的也听到了个大概。
就是过年期间,齐淼日夜躲自己房间里玩游戏,皓这几天又不在家,全家的火力可不就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么。先是他妈妈整天絮叨,后来发展到小声碎碎念,再到大声咒骂。今天晚饭时,他妈妈喊他出来吃饭,他正在攻城关键时刻,就拖延了些时间。他爸见他妈一直喊也没见人影,大概是火了,直接推门而入把电源线给拔了。正玩得聚精会神的齐淼被整上这么一出,估计也是气昏了头,对他爸嘴上也没客气,然后就毫无悬念地被狠狠揍了一顿。
最后他问皓:“哥,我现在跑出来在街上溜达一个多小时了,都快冻死了。一会儿能上你和昱哥那儿吗?”
皓看了我一眼,我便朝电话喊着:“齐淼,你现在就打辆车来我家,晚上就在我们这儿睡吧。别再瞎跑了!”
齐淼的车在我们小区后院路边停下,我让皓下楼给他递通行证去。待他们兄弟俩上了楼进了屋,我已经把浴霸打开了,喊齐淼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可别冻着凉了。又嘱咐皓给他爸妈发微信,告诉他们齐淼现在在我们这儿,很安全,过两天等他情绪缓和下来了,我们再带他一块儿回去。
他妈妈立马打了视频过来,我站在边上听皓跟她详细说了齐淼来我们这儿的经过,他的情况等等细节。皓的妈妈声音哽咽,想必是担心了一晚上。我也凑在皓肩后安慰他妈妈道:“阿姨,齐淼在我们这儿您就放心吧。他也就是小孩子不懂事,自尊心又强。你们就假装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也别联系他。过两天等他自个儿想通了,我们让他主动跟您联系。您就别担心了。”
皓的妈妈又抹了抹脸,不住地跟我说:“那你跟齐皓好好看着他啊!你懂事,又会讲道理,你多劝劝他。知道齐淼在你们那儿,我就放心多了…”直到快挂断视频前,皓的爸爸才走进镜头一侧,似乎有什么事想交代,却欲言又止。
齐淼洗完澡后,光着屁股就哆哆嗦嗦地出了浴室。他身高196,腿长臂展,但比皓瘦削许多。像是一棵刚抽条的小白杨,正待吸收天地间日月精华,方能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正如他哥那般。
皓翻出一套篮球服扔给齐淼,他三下五除二就套上,一骨碌跳上了沙发,钻进被子里。我问他晚饭吃了没,他摇了摇头,我便赶紧给他点了份外卖,再让皓找出一套秋衣裤给他。他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我找了条全新的干毛巾,让他把头伸出沙发悬着,裹住他头发大力揉搓,不多会儿就给他捯饬得干爽利落了。
我又从冰箱里端出白天弄的果盘,还有一些饼干、蛋黄派、牛肉干等填肚子的零食给他充饥。皓看我如此殷勤,酸溜溜地说他口渴了,我又屁颠屁颠跑过去打开冰箱:“可乐雪碧还是果粒橙?对了,还有一大桶抹茶冰淇淋,谁要?”他俩都争着要吃冰淇淋,我便拿出三把勺子,顺带捎上两听可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齐淼这小子,也懂得知恩图报,一口一个“昱哥”叫得老亲热了,让我听在耳朵里,甜到心坎上。
待皓去卫生间给按摩脚盆接热水时,正吃着外卖的齐淼忽然抬头问我:“昱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我正刷朋友圈呢,听他这么一问,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没人看得上我啊。咋啦,你有?”
“那你是眼光太高了吧!”齐淼又扒拉一口碗里的牛肉。“我当然有啊,都是她们追我的,我其实没多大兴趣。女孩儿都太麻烦了,整天闹脾气啥的,愁人。”
“你知道你哥和他女朋友的事儿吗?”我忽然没过脑子就冒出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