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中少年
去年上半年在公司附近的健身房办了张卡,然后每周去三四次。因为主要是想减肥,膝盖不太好又不能跑步,便每天盘踞在椭圆机那块蹬上四五十分钟,再去有氧区做做仰卧起坐以及小哑铃之类的简单项目。
没去几次便已经把这个健身房里所有稍有“姿色”的男生都一网打尽了。有一个鼻子小而挺,长得很乖的男孩,看着细胳膊细腿儿,可在浴室里洗澡时,该有的肌肉一块不落,是一位精瘦型帅哥。有一个身高185左右壮实的男生,长得很像抖x上高人气网红的那款,发型精致、衣着打扮时尚,还有那甚为扎眼的潮款AJ,无不透露出一股青春逼人的男性魅力,要不是因为他从不在健身房浴室洗澡以致我无从“一览无遗”,我几乎要给他打满分了。另外还有几个男生,或胜在脸蛋,或胜在身材,总之能让我在每天痛苦的流汗减肥之际,偷偷享受一些视觉上的慰藉。
但最让我关注的,还是那个全场个子最高的男生。他长得很白,有时梳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有时只是将头发简单拨向一旁,有时干脆只用发网随意固定一下,但无论哪种都很衬他那英气蓬勃的小俊脸。他的腿极长,却不显太瘦,胸脯像揣了两只小兔子,鼓鼓囊囊。平日里就戴个骚粉蓝牙耳机闷着练动作,不太和旁人交流,一副高冷的样子。每天我下班吃完晚餐去的时候他都在,每次我练完洗澡走人时,他还在坚持练着肱二头或独自拉伸身体,不难看出是个健身达人。
有一天我去得较晚,做完仰卧起坐后,估摸着健身房快要关门了,赶紧冲进更衣间,三下五除二脱完衣服就进了浴室。迎面看到的,便是一副完美到令人窒息的男性躯体。肌肉线条分明,该凸的凸,该翘的翘,水珠顺着他的黑发,流至他帅气的面庞,再沿着他的脖颈而下,滑过他厚实的胸膛,再下探到他壮实的大腿,直至掉落地面。
那一刻,我竟然有些羡慕这些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当天晚上回家,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里的东瀛动作片,看着满屏的肌肉俊男们,我的脑海却一直浮现出不久前健身房浴室里的那一幕。原来真的有这么完美的帅哥,更绝的是,还搭配这么一身惹人犯罪的疙瘩肉,这是什么神仙选手啊!
片子看得索然无味,关上电脑早早上床睡觉。那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一个水雾氤氲的房间里,我一直在找人,满屋子来来去去的光腚男,我全然不在意,焦急地四处寻觅一张熟悉的脸。最后看到前面有个个子很高的男生背对着我,肩膀上胡乱搭着一条浴巾。我兴奋地拨开人群,冲到他背后拍了拍他肩膀,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你是谁?我很着急地告诉他我和他是一个健身房的,每天都遇到。他只是茫然地摇摇头,说他不认识我,然后转身离开……
后面的日子,我们还是几乎每天都会在健身房遇到。我不再像之前那样心无旁骛地锻炼,而是会挑一台能通过镜子看到有氧区的他的椭圆机猛蹬,练有氧器材的时候也会刻意往他边上凑,每天他不进浴室我就算累到瘫痪、汗流浃背也绝不踏进更衣室一步!因为他都在健身房快要关门时才去洗澡,所以每次很尴尬的,浴室里只有我们两个面面相觑。
时间长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嗅出空气中那一丝暧昧,但我俩的关系,仍仅限于一个健身房里两个毫无交集的平行线会员而已。
九月中旬的一天,没有任何征兆的,我们仍如往常一样在同一个健身房健身,在九点三十左右一前一后去了浴室。我进去找好他斜对面的位置,拧开水龙头,等着凉水慢慢变热。
“嘿,哥们儿,你那儿的水也是凉的吗?”
其实听清了他的话,可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睁大眼睛瞪着他,问他刚刚说啥。
“今儿见了鬼了,这水都放好半天儿了,还是冰凉的。该不会是锅炉坏了吧。”他一手试探着水温,一边朝我不紧不慢地说着,是很好听的京片子。
我忽然想起上楼时看到电梯里贴的通告,好像是这两天大厦物业整修啥的。当时没在意,看来跟这脱不了干系了。
我俩一边骂起这破大厦的物业,又骂健身房的人员也不提醒一声,然后一块儿在这初秋的浴室里,哆哆嗦嗦地淋完了一个冷水澡。
他看起来是真的挺生气,一直到洗完澡穿好衣服,还出去和健身房前台理论这事儿。我表面附和他,心里却偷偷乐得开了花。这几个月来一直朝思暮想的人,一直想认识而不得的人,就在今天,和我以如此自然的方式打破了僵局。而且,还是他先找我搭的腔。
这简直,做梦都不要笑醒哦!
(二)甜蜜的秋风
我们很自然地在后面的每天,都在健身房碰到的时候打个招呼。练到尾声时或是我借口看他动作等他,或是他主动来到我旁边告诉我不要老练仰卧起坐和哑铃,拉着我去器械区解锁各种新鲜的器材。
他很好为人师,教我的时候一丝不苟,还会直接上手纠正我的动作,以及传授我一些发力的小窍门。渐渐地,我以前对他高冷的印象日趋消散。在他那因高大帅气而略显距离感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乐于助人的真诚,是愿意牺牲锻炼时间来指导小白的耐心,以及精通各种健身小知识的渊博。而这一切的一切,只有在走进他的生活后,才能有幸触碰到。
但最让我开心的,还是每天可以顺理成章地和他在练完后,一起去浴室,边聊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边除却衣衫、抹沐浴露、然后闭着眼睛冲掉一身的泡沫和疲惫。
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我洗完澡穿好衣服后,不急着先走,而是等他洗好杯子,再倒上满满一杯蛋白丨粉丨,一饮而尽。然后和他一起离开健身房,下电梯——尽管一出大厦门口,他就过马路回学校了。
也不记得是哪天,我加了他微信。那晚回家后,把他的朋友圈从头到尾认真地翻阅了一遍。我看到了他带着一米八的女朋友去台湾垦丁玩,像柯景腾和沈佳宜一样在铁轨旁放天灯,在泰国碧蓝如洗的天空下躺在沙滩晒太阳。看到了他和同学一起去内蒙、成都、云南旅游打卡,一群五六个都是优质长腿帅哥,在美景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精神。还看到了他和他妈以及比他还高小半个头的弟弟合影。
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毕竟一认识他就知道他是直的了。只是那晚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着。
有一天晚上我和他照例一起下楼,出了大厦后我如常地与他道别。可他没急着过斑马线,而是继续与我同行。见我有些诧异,他笑着说今天不从大门进学校,绕后门走,可以多陪我走一段路。
已经忘了那晚我们聊了些啥,但依稀记得那晚的北京刮着秋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天上的星星难得露了脸,刚过十点的街道行人稀疏,偶有一辆车呼啸而过。他穿着一席黑色的夹克,是只有很man很有气质的男生才能驾驭得了的那款,走在靠马路一侧,陪我一路走到他们学校后门的拐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