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工作人员收到信号跑到楼道里,寻找源头、开门、报警。
比我设想的,提前了好几个小时,计划落空。
今天传来一个噩耗,我被离职了,其实也不算噩耗,本来也不太想干,想着疫情结束就换种生活方式。
人事给我发信息说要面聊,当时我隐约觉得是离职的事情,没想到被猜中了,我的危机感还是很准。
不太想干脑力活,想找个体力活的工作去,人生如果说真有什么意义,那就是:寻找人生的意义。
离职就先把帖子更完。
我是一个没有什么计划的人,或许以前有,但现在没了。两次自杀过后,整个人的状态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吃抗抑郁的药物,导致多巴胺分泌降低,有段时间,我是一个行尸走肉,没有任何情绪。
喜怒哀乐爱恨嗔痴皆为虚妄。
机械一般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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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想起阿陈,这个混蛋,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偶然给你发个信息,撩拨撩拨你快要沉寂的心,等你一潭死水泛起涟漪,他又消失了。
有时候我劝自己,妈的,你就不能长点心,高傲一点,别理他,可一看到他的信息,什么矜持,什么装模作样都忘了。
想半天字斟句酌,然后小心翼翼发过去,再心惊胆战地等他回复,这感觉一点都不好受,又可以人家随意回复两句,自己每个字都要拆解开,解读出一百种意思,想太多是种病。
那时候网上流行一句话:曾经的我你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我把它改成了,爱你的你爱答不理,不爱你的你高攀不起。
有时候实在难受了,我就上网发微博,或者就去qq空间写点酸句子,又不敢写得明目张胆,主要是为了让他看见,看见我在思念他,看见我思念的痛苦,希望他能给一些回馈。
后来我才想明白,其实,一个人如果真想关心你,千方百计都会关心,如果一个人对你没什么想法,你做什么都是枉然,我实在不太愿意相信辛辛苦苦追来的能变成爱情。
但我又不太相信他对我只是普通朋友的感情,普通朋友拉着上床?
除了那次深夜喝醉,他把我泡了,还有次,他约我去公园,黑灯瞎火,公园蚊子也多,我们就穿梭在各种林荫小道上,他上来牵起我的手。
我的心突突直跳,我们随便聊着,基本上是他问一句,我回答一句,我不知道聊什么,更不会找话题,最怕聊岔劈了,影响了我在他心中美好光辉的形象。
走到一个小亭子里,他拉我坐在他腿上……我是个他学长啊,他怎么可以这样,不应该是他坐我腿上么?
他把手从我的t恤里伸进去,我靠在他身上,闻着他独有的美好的气味。
初秋的夜晚真美啊,吃干抹净,他朝我哈哈大笑,说咱们走吧。
我说好,蚊子太多,都痒死了。
这样美好的瞬间其实不太多,剩下的都是我用无尽的思念填补空白,可恶的天蝎座吧,一点摸不透,思念带来的痛苦在我内心转化成了烦躁和愤怒。
倩倩女士找我玩,我不开心,就朝她撒火,她说,你就是个垃圾,是个大傻逼。
我说是,拉黑!
我们不知道拉黑了多少次,每次都是我去主动求和,去超市买两块巧克力,或者提一兜子水果,要么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给她买的最多的应该就是各种猪造型的用具,猪头笔,猪娃娃,我骂她胖,她说老子就胖,你瘦不也没人要,这么直戳人心,拉黑活该。
可一想到是我犯了错,我无故给她发火,就泄气了,我说,你下来给你东西。
有时候因为拉黑联系不到,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我就找她舍友,一来二去,跟他们舍友也混熟了,她舍友笑嘻嘻下来帮我把东西给她带回去,那眼神就像看两个吵架的小情侣。
如果她舍友不在,我就站楼下直接喊她:倩倩女士,你快下来,你家的马牛骡羊都被偷走了,倩倩女士,你快下来,你老公跟你闺蜜跑了,你再不下来,就成寡妇了,倩倩女士,快,你看,终于有个比你还胖的人,你不用再担心自己最胖了。
呼啦啦一堆女生趴在窗户上看笑话,我们班的女生就喊:班长厉害,班长加油啊,班长要不要帮忙。
我才不要他们帮忙,女生事就是多。当初我们班导选我做班长,完全是因为我的性别,她说她自己的学生经验告诉她,有女生的地方就有江湖,一个女生宿舍6个人,可以组建12个群,强大的八卦能力能掀翻整个学校。
评选贫困助学金,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要么申请书写得声泪俱下,要么深夜给老师打电话,唱窦娥冤,我们班还算公平,我不贪,班导不贪,我们每年轮流选几个最难的,好让大家都能享受到福利。
别的班的兄弟告诉我,他们班有多么奇葩,反正就是小集体政治,斗来斗去,一共一千多块钱,争得你死我活,想想都头疼,所以我虽身为班长,对班级事务任劳任怨,但是从没给过我们班女生好脸色,有个女生毕业后告诉我说,当时你太可怕了,都不敢和你说话。
好吧,我的可怕所有人都体会到了,就是阿陈体会不到,在他身边,我只能是任人揉搓的小绵羊,奶声奶气,还带着奶香,他叫我咩两声,我绝不会咩三声。
偶尔他突然发一句:傻逼,想你了。
我想,这样怎么回。
我说:我也想你了。
他说:嗯,睡吧,晚安。
我草,一般套路不应该是,我想你了,然后互诉衷肠么,想得肠子肚子都搅和在一块,说你多么想和我在一起么?
后来他再给我发:傻逼我想你了。
我就回:哦。
百试不爽,虽然自损八百,好得也能伤敌八百,我就不信我掌握不了主动权,制服不了天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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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妈很爱我,我也很爱我妈,但我俩脾气都坏,她属猴,我属猴,她白羊,我白羊,她喜欢男的,我也喜欢男的,我长得像她。
这足以说明,两个相似的人相处起来是多么水火不容。
一年级那次跟她逃难去了西安,我们租住在那种筒子楼里,应该是叫筒子楼吧,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一个双开大门进去,脚下还有高高的门槛,有天井,绕着天井盖起三四五层楼,一户一家人,几户共用一个厨房,一个水龙头,一个厕所。
白天我跟她去上班,她和我三姨在一个商场里守着化妆品柜台,柜台是租来的,东西是自己的,商场旁边就是某大学。
我妈和我三姨都长得很漂亮,小时候看白娘子,总觉得那就是我妈,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大学里的女生来逛,叫我妈和我三姨俩人双生姐妹花,我则四处闲逛,在周边柜台里轮窜,认识了不少人。
我三姨柜台对面是卖文具的,她说等我上学了送我一套,旁边的柜台卖零食,那时候的柜台不像现在这种有玻璃柜,通常是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是几层高的木质台阶式展台,他们站在柜台后的凳子上,脚下就是仓库,下班了拉一张大白布把东西一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