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啊。”一凡说,“我先冲个澡吧。”
一凡到卫生间冲澡,室友继续在厨房忙活做饭,我问他,“需要帮忙吗?”
室友乐了,“不用。一个人的饭简单。”室友笑了笑,接着说:“你俩感情可真好啊。今早出门时发现你们睡得很有爱啊。哈哈。”
我心一惊,难道是被看出什么破绽了吗,我问道,“何出此言呢?”
“你朋友抱着你睡,你还光着呢。他睡觉都很依赖你啊。哈哈。”室友笑道。
我心里有点尴尬,“哦,天气太热了,所以就脱了。我发现天津可比北京闷多了。他就是睡觉不老实。让你见怪了,呵呵。”
“他还回北京吗?”室友i问。
“一会儿我送他去火车站。”我说。
“沒买明早的票吧?那还是晚上走为好,星期一早上去北京的人巨多,如果提前沒买票,一早恐怕连票都买不上。”室友说。
这时,一凡也冲完澡出来了,我问他,“今晚走还是明早走?”
“明早走时间太紧张了吧,而且也买不到票。”他说。
“恩。明早走还要起个大早。你收拾好了我们去火车站吧。”我说。
一凡吹干头发穿好衣服跟我下楼,室友很热情地与他道别,“帅哥,以后常来啊。”一凡笑着点点头。但此后再没来过,直到一年后我搬离了此处。
我和他步行十分钟一起来到天津站,一路上他都表现得很轻松,跟我有说有笑。在售票厅,他去买了一张票,40分钟后的城际。他拿着票走了出来,朝我晃了晃手中的票,样子还如当年上学时买票一样。
“嗨,是不是又买贵了?”我i问。
“怎么会呢”,他说,“固定票价54.5元嘛。”
“我以为你买了个特等座。哈。”我笑道。
他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我要攒钱,给你买些你喜欢的东西。”
我听起来感觉怪怪的,“怎么老是要给我买东西?”
“你呀,就是心思多”,他努努嘴,“别想得那么复杂。你喜欢的,就是我要做的。”
“好吧。几点的车?”我问。
“还有40分钟。”他说完,指了指广场边上的花苑池,“走,去那边坐一小会儿。”
在花池边坐定闲聊了几句,他扯到了爱情的话题,离开车还有二十分钟时,我催促他准备进站。他跟着站了起来,很用情地看着我,然后一下抱紧我。我拍了拍他的腰,“这来来往往太多人,别这样。”
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肉麻话: “哲一,记得我爱着你爱过你。”他松开双臂,抿抿嘴,“我进去了。拜拜。”然后小跑着进了候车厅,在门口回身朝我用力挥挥手,便消失在攒动的人头中。
我的右手在空中晃了晃重重落了下来,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解放桥上人流如织,桥下的海河静静流淌,一对对情侣从我身旁穿梭而过。灯光斜射浮河面,月光倒影波粼动。我内心平静无澜,如这夜空的深邃。
回到住处,室友正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玩游戏,听到开门声便问了一句,我简短应了一声。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你们俩沒哭吧?”
“没有。送站有什么好哭的。”我说。
“我看你们俩关系挺铁。哈哈。”室友说完继续着键盘交响曲。
“我先冲澡了。”我说。室友头也顾不上回地吐了一个“好”字。
我脱了衣服进入卫生间,打开莲蓬头,水流从头顶不断向下流淌,我闭着眼睛,睫毛上也浸着水滴。卫生间里渐渐地被水汽笼罩,我洗了把脸洗了洗头发,空气中弥漫着人工香料的味道。这时,我听到室友的喊叫声,“哲一,有电话”。我关掉水阀,打开卫生间门,“知道了”。待冲洗掉身上的肥皂泡后,我披上浴巾进入卧室,看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和一条短信,都是一凡的,告诉我说他已经到北京南站了。我沒有回电话,只回了一条信息:“刚才在洗澡。回家后赶紧睡吧,晚安”,我省去了彼此最后都附的一个字母M。
一个月后,律师事务所接了一个股权挂牌交易的非诉案,我被派往新疆出差。飞机是从南苑机场起飞,由于航班时刻是在上午8点多,我沒有去见一凡。确切地说,他走后的这一个月我们俩都未再见面,联系的次数也不多。他没有再来天津看我,我也沒时间再去北京。若不是被派出差从北京起程,估计我近期也不会去北京。
由于是搭载军运机前往库尔勒,所以机场的安检等级非常严,每个人的衣兜都被翻了个底朝天。飞机起飞后的噪音又极大,飞了三个多小时落地后感觉耳朵里像有只蜜蜂一样,这种感觉当年只在夜总会打假期工时才体会过。我本想把它告诉一凡,但短信编辑完后我又删了,只保留了一句:“我来新疆出差了”。从库尔勒到阿克苏,再到温宿县和乌鲁木齐,我在新疆前后待了十天。在前往乌市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一凡打来的电话。
“哲一,还在新疆吗?”他的声音显得很疲惫,没什么精神。
“嗯,明早从乌市飞回去。”我说,“你在单位加班?”
“是的,唉。”他叹了口气,“你最近怎么样?”
“反正就是忙工作,无所谓好坏。”我说,“命运弄人,拐了个弯又到了天津。其实北京比天津好,除了房价。”
“北京是好,不过没房就没家。”他说,“我干到年底就不在北京待着了。”
他说这个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因为之前已经听他谈到过。他回到父母身边也是迟早的事,“父母在,不远游”这句老话道出了实话。我和他都到了一个令人尴尬的年龄段,时间这把锉正在一点点销磨着年少轻狂时的锐气。也许这就是从感性向理性转变的代价。
“哲一,一个月沒见了吧?咱俩。”一凡用了个主语后置。他想表达的也是后面这两个字。
“嗯。”我答道,“你想吃啥新疆特产,我给你带些。”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我想吃你。哈哈。”
“我只有一个,吃了就没了。”
“其实不用带,挺沉的。那些特产在网上都能买到。”
“真的不用带?”
“不用。”他说罢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想你了。回来来北京吧。”
我突然觉得他有些变了,他也许在隐藏着一些事情不愿跟我提,反正确实有一个月没见了,既然他来不了那就我过去吧。可能是我预感不准,等见面就知道了。似乎在预料之中有未料,似乎在未料之外徒未然。
新疆的果品很丰富,玉石也很有名。一行的同事和投行、注会所的工作人员每个人都买了一些,我只捎带了些新鲜的骏枣和干果。在玉石市场,我打电话给他,问他要不要平安扣,他表示以前就有了几个,是他家人买的,让我不要浪费钱,说当地鱼龙混杂价格虚高,外地人容易受骗。
我们从乌鲁木齐起飞,飞了三个半小时到达首都国际机场。因为主任们都在,我不好单独离开。于是跟着大伙坐车回到了天津。我告诉他我已经出差回来了,他问我这周末需不需要加班。我告诉他不需要,并反问他:“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