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一凡开始以物质来作为衡量财富与成功的标准了。北京如此大,潜移默化如此细微。这个女老板住在霍营,我和一凡坐地铁来到那里。从地铁站口出来后,我拨通了女老板司机的电话,司机已在等我们,接上我俩后直接把车开到了饭店。进入雅间,一位很有气场的中年女人正坐在上座,旁边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与女老板握手落座后,我知道原来旁边坐着的是她的丈夫和儿子。看得出这是母系氏族家庭,女人地位高。整个谈话过程,都是女老板在不停地说,她丈夫只作补充性陈述。 女老板非常能喝酒,她老公反倒次之。因为要谈事,她要了燕京精装铝制瓶罐啤,每罐是一升。一罐喝完后,女老板又让服务员給上了一罐,而她老公则沒再要。两升啤酒喝光,我已经觉得很撑了,因为除了啤酒,还喝了几杯茶。其间,一凡出去接了个电话,我想去厕所却不敢,不过我没有表现出来,仍旧一副认真听女老板讲话的样子。 女老板喝了酒,更是话匣子大开。她老公只听不怎么说,基本上也插不上什么话,只在说到案情时补充了几句。也许是见我喝了两升酒还谈吐无碍,女老板谈完案情后话题一转,“王律师,你喝酒的状态不错,能跟我喝到一起。我与人喝酒,看这个人的酒品。”
我当时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所以我没有接话,静听她的下文。女老板喝了口茶接着说,“我不喜欢与喝酒时上洗手间的人喝酒。说白了,谁知道是真去方便还是借机吐酒呢。对吧?”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女老板又接着说,“还有的人喝白酒时,会往茶杯里吐酒,或是假装擦嘴吐到了手巾上,还有的人趁别人举杯之机,也假装举杯其实是把酒抛到身后了。凡是遇到这种酒品的人我不会跟他再吃饭的。酒品不好,人品不实。”
我听到这儿,没有回话,因为这种事也不能一概而论,有些人喝不了酒却碍于场面不得不举杯。中国的酒文化由来已久,根深蒂固。无酒不成席,席开先满酒。人的酒量不同,在喝酒的方式上表现也各异。酒量不分是南人还是北人,但有区域独特性。北方人的豪犷在酒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往往是西北人强于东北人,少数民族尤甚。南方人的矜雅在酒上常是重兴不重量,当然有些南方人是蛮能饮的,只不过极少喝像“闷倒驴”这种极烈酒。
“看得出您白酒的酒量也不在话下呀。”我笑着说道。
“我喝白酒是要看酒的,如果上的白酒档次太低我会找借口不喝的,三五百以下的白酒不值得一斟。”女老板说。
“嗯,现在的酒大多不是纯粮酿成,勾兑酒真不能喝。”一凡说了一句。 女老板笑了,“市面上的酒就没粮食酿的,名酒也不例外,要知道那些名酒上一年才出几瓶,哪能供得上市场销售。我喝的白酒都不从市面上买。”
我点点头。
女老板又说,“下次我请你喝白酒,我喜欢你的酒品。你喝了跟沒喝似的,脸不紅嘴不乱思维也正常。咱俩喝酒可以喝到一块。”
(接39章)
我笑了笑,表示有机会一定不辜负她的好意。其实,我是笑在脸上,尴尬在心里,憋在腰带间。我看了下手表:“方总,您的性格爽快大气,跟您交流心里没负担。您委托的事我会尽力办好,下午我就回去先把材料写好,然后发给您过目。今天的午饭我们俩也吃好了,谢谢您的款待。下次有机会一定还与您喝酒。”
女老板笑着说,“简单的一桌,谈不上款待。你这小伙子喝酒我喜欢,这事办完了,我请你喝特||供的白酒。”我起身表达了谢意,女老板让她老公把坤包拿来,她从包里数了两千块钱说,“不能让你白动笔,这是一点报酬。”
走出雅间,她老公去签单结账,女老板接电话,我瞅准这个时机给一凡使了个眼色。一凡明白了,赶紧说:“刚才所里来电话说有事,让你抽时间回电。”我掏出手机,撤在一边假装拨号,边走边拨闪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我放水后很快从洗手间出来了。女老板还在接电话,我和一凡随着走出了饭店。道别后我和一凡上了车,司机把我们送到了地铁站。
一凡不禁笑了,“你可真行。硬是憋到离席。哈哈。”我无奈地摇摇头,“我没法中途离开呀。中年女人狠呀,那话一说,我更不能出去了。招惹不起。”
“你没吃饱吧?”一凡问。 “光喝酒和茶水了,只吃了几筷子。你也没吃饱吧?”我说。
“我吃的还行,主要是你在和老板谈话。我知道你没吃饱,所以给你拿了两个这个。”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两个小紫薯。 我真没想到他会拿了两个这东西,“你拿的时候沒让别人看见吧?”
他瞅了我一眼,“怎么可能,再说与其被服务员当垃圾倒了,还不如打包。你快吃吧。”
“回去吃吧,干吃太噎了。”我说。这小子是长大了,不像独生子吃独食了。想到这儿,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他问了一句,“我跟你说啊,又挣了两千块钱,你可不能独吞。”
我转过头,“好啊,你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说怎么这么贴心,假装献殷勤啊。”
他眉毛一扬,“贴心是肯定的。有福共享嘛。”
“我可亏大了,敢情你这紫薯一千块一个。你光想着同甘了,共苦的事怎么不想。”我说。 他瞧我一眼,“你挣钱不就是为我花嘛,哈哈。别那么小气。”
“你大气,给我花的钱都记账在心,懒得说你。”我瞥了一眼,“你的工资我都没主张过。”
“哈哈,我可没记啊,别说的这么伤感情。”他说完忤了忤我的胳膊。
(接39章)
我知道他都是无心的玩笑话,其实每每出去的各种花销他都是抢着付,我也沒和他客套。回到他的住处,我问他是不是沒钱花了,他嘿嘿一笑凑到近前,“刚换了手机,这个月还得随两个份子礼。”
我把钱掏出来給他,他接过来笑了,“都给我了?亲爱的。”我点头。
他数了六张,把剩下的又装进我的包里。 “够了?”我问他。 “够了啊。就是随个分子钱嘛。”他说着,想了一下,“下次再有这样的活我还跟你去啊。混个吃喝挺好。”
“你是好了,我的事情还没有完呢。”我说,“我还得写材料呢。你一边呆着去吧,我得工作了。”
“那你用笔记本写材料,我干啥呀?”
“你用我的手机去看故事或者电影吧。”
“你推荐一个。”
我知道,如果不给他找点事情做,他这样和我聊下去我是没写材料的时间了,所以我想了想,必须挑一个长一点的让他看,“林家宅37号。”于是他躺在床上打开手机自己看去了。我在一旁按照中午女老板提供的线索开始写材料,这个工作其实比较麻烦,我现在写的不过是个初稿,此后还不知道要修改几次。我写到一半时,他就又开始嚷嚷了,“挺有意思,看完了。你还没写完啊?”
我有点不信,“看完了?你看到哪了?”这个故事很长的,我觉得他一个小时根本看不完。 “叶先国自杀了啊。故事完了。”他说。 “没完呢!后面还有金针灸、逆天针、元婴、古董瓶等等一堆引申出来的故事呢。你乖乖看,别打扰我。”我说。
“你手机里就这点啊,哪还有引申出来的故事。”他边摆弄我手机边说。 “电子书里,自己找。闭嘴看。”我说完,继续埋头写材料。又过了一个小时,我基本把初稿写出来了,站起来倒了些水。屋子里很静,他突然开口把我吓了一跳,“哎,这是真事?”
“吓我一跳,不知道。”我当时脑子里想的都是组织措词写材料的事。一凡对我这么生硬的回话有点不明所以,他怔怔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没正事别说话。”我说了一句,继续坐回桌前。晚上在床上,他竟然还在问我有没有九天秘卷和升龙录这样的奇书,我真是被他的天真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