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如果不是认识了我，你可以一直开心乐观地生活。也许是我的出现搅乱了你的生活。但是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凡，你知道吗?其实，认识你以来我也挺快乐的，我们一起来到这里求学，你放弃了很多，我很佩服你的意志和勇气。”此时，一凡的眼泪从右眼的内眼角滑落出流过鼻梁与左眼的晶莹汇合在一起，瞬间重重地跌落在枕头上。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我希望你可以想明白，但你却是如此地执着。我也在回想着我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你是真的依赖我。但我从未想过你会爱上我。一凡，你跟我下去吃点东西好吗?”一凡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晃了下头，意思是不愿吃东西。看着他的样子，看着他干涩的嘴唇，我真的很难受，鼻子酸酸的。我把手穿过一凡的脖子，把他扶起来，顺手把旁边的水杯拿了过来，“一凡，起来喝点水。”一凡顺势坐了起来，我把杯子放到他的唇边，他象征性地喝了一点水。然后把头靠在了我的胸口上，我感觉自己像是融化了。

我抱着眼前的一凡，“对不起，别这样对自己了好吗。”说完，眼泪不由得在眼眶理打转，我无意识地低下头将自己的嘴唇落在了他头上。一凡感受到了我的举动，也听出了我说话声音的颤动。他开始出声地哭了起来，把我抱得紧紧的。我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泪挣脱了眼眶落到了一凡的头上。我们同时哭了起来，只不过我把声音咽回了自己胸腔，而一凡的眼泪像是泄闸一样奔涌而出，连那令人揪心的声音撞击着我的胸膛。我从没有体会过如此难受的滋味。

“一凡，你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吧。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我接受你。”一凡抬起来头，他睁开眼，我看到他那泪眼笔罩下的瞳孔有了清亮的神采，纯净一如昨昔，不掺杂一点杂质。他伸出一只手，勾住我的脖子，将鼻尖碰着鼻尖，他将自己的嘴唇叠加在我的嘴唇上。就让一凡放肆一次吧，他所做的这一切已足以让我震撼了。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已经不是勇气的事，而是一种豁出去了的魄力，不为別的，只为追随自己的内心和一份逆常的爱。

“好了，跟我下去吃点东西吧，好吗?你不为自己活，也要为我活。”一凡很听话地点点头，他确实很虚弱，我用毛巾把他的泪痕擦去，他穿上鞋系好鞋带，我把他凌乱的头发梳理好。我冲他笑了笑，一凡很湿暖地回应了一个笑，他站起来再次紧紧地把我抱住，没有说一句话，但我听得到他的心声。

领着一凡下了楼,这个时间点学校的食堂还没有开始卖饭。我问他，“去校外吃吧？”他摇摇头。我有点纳闷，这小子这是要绝食到底？于是，我对他说，“不用再绝食了吧？好歹也吃点东西啊。”

“我想回家。”他静静地说。

“回家？”我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我是说回租房里。”他解释道。

原来这小子是这么想的。“回去也是现做啊。现在先吃点吧。”我说。

“我想吃你做的饭。”他看着我说。

真是没办法，打不得也骂不得，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了。“你真的不吃点东西垫垫胃？”我问。一凡仅仅摇摇头。我骑着车子载着他，一凡把头轻轻地贴在我的后背上，一路上保持着这个姿势。“你是不是血糖低感觉头晕？”

“没有，靠着你踏实。”他说。

租房离学校也就１０分钟的路程，很快小区就出现了。一凡跳下了车，我把钥匙给了他，“你先回去吧，我去买菜。晚上想吃什么？”

“吃肉。”他说。

“那做条红烧鱼吧，怎么样？”我说。

“不够。”

“那再来个排骨？”

“嗯。我还想吃你拌的凉菜。”

“好。四菜一汤吧，给你补营养。”说完，我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回去。一凡转身进了小区。我来到菜市场，把需要的食材全部买好，那时候的物价还是蛮低的，猪肉才三四块钱一斤。排骨、鲤鱼、青椒、黄瓜、玉米、芹菜、葱姜蒜等买齐还确实有点分量，想想应该让那小子跟我来的，但又有点不忍心。我回到租房里，一凡正在厨房里。

“你在干什么呢？”我问。

“我把锅刷好了，大米也淘洗了。”他说，“米饭你焖吧，我也不知道需要放多水。”

“那你是回屋歇着还是给我打下手啊？”我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搞笑，他不知道怎么洗的锅，居然鼻子上有锅黑。

“你笑什么呢？”他反问我。

“你瞧瞧你的鼻子。”

一凡在镜子处照了一下，然后自己也乐了。紧接着他就耍起赖皮，“你的错，你来给我擦。”

这小子简直就是个爷的角色。我走过去用纸帮他擦干净。我在厨房里忙碌着，一凡就在一旁打个下手，其实他能做的也就是剥葱蒜之类的活。干完了这些零活，一凡先是站在一旁看我做菜，不一会就走过来从后面把我抱住。我看看他，“你这样我怎么做饭啊？你乖乖地站在一边跟我聊天看我做就行了。好不好？”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追你追得好辛苦？”他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话。

“咳，男的还用追？你小子用的什么词啊。”我说。

“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终于得到我想要的了。”

“那你你以为吧？”

“你什么意思啊？”

“我虽然接受了你，但是我有个条件。”我说。

“什么条件？”

“为了我们都好，我们只做与感情有关的事，不涉及更进一步的身体接触。你同意吗？”

一凡怔怔地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上半身的爱嘛。”

“嗯，你说的意思也对。”

“那我也有个条件。”一凡一字一句铮铮地说。

“说来听听。”

“你要是接受我的条件，我就接受你的条件。”

“你先说出来我想想。”

“没有想得余地，你必须同意。”这小子又开始执拗上了，“我的条件是，除了我，你不许再和其他人有谈情说爱的行为和举动，也不许和其他人发展到恋人的地步。因为你是我的，唯一的。”

我当时真是楞了一下，我想不到一凡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眼前的他看上去面色萎黄，但是眼睛却是奕奕发光。联想到刚才在学校的寝室里一凡的样子，为了我而绝食，孤单得蜷缩在床上，我揽他入怀时他那如断线的珠玉般的眼泪。我想不出我身上到底什么吸引了他，让他可以这么毅然决然。而我刚才之所以向他提出那样的条件，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为以后留下太多的心理阴影。一凡在爱面前显得冲动，冲动到足以让我动容。但是若干年后，真的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他还能这样天真地不肯面对现实吗？人总要长大，心智的成熟总是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同进。总有一天，一凡也会成熟理性的看问题，而不再是这么冲动行事。回过头来，我想刚才究竟是什么力量可以让我说出接受他的那句话，是怜悯还是情至，是对他所作所为的震惊还是感动呢？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真正进入了情之深处。这一生，或许再难遇到像一凡这样的为了追上爱的步伐而作出那么大牺牲的人。我不敢说后半生的话，毕竟世事无常，情势难料。人之所以可以憧憬着活下去，也正是因为自己根本不知道后半生会发生什么，而都在希冀于一个个美好。情感无界，爱人无殇。一凡能作出这样震撼我的事情，我亦似乎没有不付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