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明天还过来找你。”妹妹提醒我说,“哥,他今天在咱家一直等到11点呢,还看了你的相册。”妹妹从小对我很黏,我走到哪就跟到哪,爱向我报告情况。我总觉得家里有两个孩子要比独生子更好。
第二天八点还不到,就听到有人敲门,老妈纳闷地说:“这是谁呀这么早。”
老妈去开门时,我就听到一个声音:“阿姨好,哲一在吗?”
我从卧室里走出来,褚一凡看见我在,立刻笑了。我老妈把他让进来,这小子手里居然提着一袋油条和豆浆。
到我的房间,嘻皮笑脸地和我套近乎:“刚起来?没惊觉吧?”
“你怎么来这么早?”我问。
“我昨天来只有你妹在,我今天不早来就怕你又跑了。”他笑呵呵地说。
“你可是练过的人,谁敢跑呀?”
“嘿嘿,还生我气呢,那天我说话太冲了,别生气了。”
“你呀,就是没套鞍的牛鞭。"我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没套鞍的牛鞭什么意思?”他疑惑地问。
“你很牛逼呀。”我说。
“不懂。”他还是有点疑惑。
“自己琢磨去!”我说。
这小子若有所思地愣了一会儿嘿嘿笑了,“你怎么这么多套话?”
“农村学的。”
“哈哈,这么说你不生我气了吧?”
“我懒得跟你生气。”
“我想过了,你是那天关心我才那么劝我的。"
“真酸,说男人话。”
这小子靠上前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走,吃早点去,油条凉了不好吃。”
这场小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褚一凡跟我们坐在一起吃早点。老妈不时地问他高考的分数、报考学校及专业等问题,老妈称赞他学习好、考分高、报了人大这样的好学校。这小子嘿嘿笑着和老妈聊了聊,老妈表示很喜欢他这样的好学生,倒是整得我这个考分低的人很不自在。
听完早饭老妈他们上班去了,这小子借厕所用去了,看来他确实一大早就急匆匆奔出来了。妹妹近我耳边对我说:“他老是盯着你看呢。”我感觉女孩子就是天生的敏感。
褚一凡从厕所出来后对我说:“我们再去南海湖玩吧。”
“就那么大个湖,有什么可玩的。”
“顺便可以再去田地里啊。”
“喜欢上农村了?”
“嗯!我觉得挺有意思。”这小子是玩上瘾了。
“哥,我也要去姥爷田地里。”妹妹突然插话。
“你去干什么暑假作业不是还没写完吗?”我说。
“学校布置了捕天牛的任务,女生每人30只,多了不限。”妹妹答。
“那正好。”褚一凡说,妹妹的话好像正合其意。
我没办法,与褚一凡和妹妹一起出发。来到田地里,我从表舅那里找来一支竹竿。
“拿竹竿做什么?”褚一凡问。
“捕天牛用啊。”我说。
“用这个?”他疑惑地看着我。
“那要不你爬树你不是有练过吗?”我逗趣地说。
“我哪练过爬树呀。”他说。
“你就是缺少生活经验的典型。”
“这不正好遇到你了嘛。”他笑了笑。
天牛在田地的杨树林里还是有不少的。小时候我们也经常捕,除此之外,我还和表哥他们用鸟夹捕过鸟。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表哥他们居然抓到一只隼。这是我见过的脾气最暴的鸟。
我们三个人在杨树林里逛,很快就发现了多只天牛。我用竹竿轻轻地把一只挑下来,褚一凡赶紧走过来欲往瓶子里装。
“不能直接往里面装,一来装不下30只,二来它们爬来爬去容易跑出来。所以必须把它们弄死。”我对他说。
“弄死踩扁吗?那太恶心了吧!”他很讶异地说。
“我来教你吧!”我说着,拿起天牛,一手捏着天牛的身子,另一只手捏住天牛的头360度一转,再使劲一抻,天牛的头和身体就彻底分家了。
我现在都清楚地记得褚一凡当时那瞪大眼睛张嘴看着我的表情,特别惊恐的那种。
“你就这样把它处决了?!”他愣愣地问。
瞧他那个表情我真心乐大发了,“一只害虫嘛。”
“真残忍!”他说。
“你还很仁慈嘛,那你把它身子了吧,哈哈。”我说完把分了尸的天牛身子塞在他手中。这小子恶心地躲开了。
高考后的假期在快乐的氛围中告一段落。接下来高考录取通知书翩然而至,让我意外的事也来了。8月5日。老妈中午下班回到家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哲一啊,快出来,看看什么来了。"我从房间里走出来,妹妹也跟着从她的房间跳出来,“呀,是信!”她一字一句地念着,我听到她念出省大的字眼就知道是什么了。
我没有太大反应,因为之前舅舅已经告诉我很保险没什么问题,我拿过录取书看了看,把它装进了信封。老妈和妹妹比我还兴奋,妹妹在我跟前转来转去,“哥,太好了,你上大学了。”
“哥,我要去给爸爸打电话。“
“哥,要不要告诉舅舅一声。”
“哥,你想要什么东西,让爸妈给你买。”
“哥,你上大学了,你的房间就归我了吧。”
…………
妹妹不停地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跳来转去,这女孩子就是话多,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我还得不停地回她的话。她今天兴奋得不得了。
晚上老爸回来了,他也很高兴的样子,倒是我表现得很平静。我给几个同学打电话问了问各自的情况,有的已经收到通知书,有的还在焦急等待中。我想到了褚一凡,他几天前就开始问我有没有收到通知书,本想打电话给他,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我不想自取其辱,本来就没他考得高。再说他报的是北京的人大,我不过是区区省大,有点小自卑。
收到通知书的第三天,褚一凡还是来电话了。
“嘿,小毛头,收到通知书没?”他问。
“嗯!以后不许叫我乳名。”我说。
“哈哈。是省大法学院。"
“嗯,报录一致。”
“那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呢?”
“咳,又不是什么名校。意料之中。”
“我的通知书也到了。”
“那祝贺你!北京的学校好啊。”
“不是北京的。”
“不是二志愿调剂没这么早吧?你不是说一志愿是人大吗?”
“嘿嘿,我改了!”
“改了你家里同意?”
“我交表时改的,他们不知道。”
“你真胆大!改哪儿了?”
“省大!”
“什么?你真是疯了!”我简直不敢信,“你故意开玩笑呢吧?”
“真的。你在家吗?我想去找你。”
直到挂了电话我都觉得这小子是在搞恶作剧。
褚一凡来到了我家里,这小子那天刻意换了套新装,黄白条纹的T恤,配一条淡蓝薄牛仔裤和一双白色的休闲运动鞋,显得既干净又俊朗。
“你怎么那么严肃?”他说这话时我冷冷地看着他。
“你真的把志愿改成了省大?”我问。
“恩!”他说,“当当当当,你看。”说着,他从裤兜里把录取通知书拿了出来欢快地呈在我眼前。
我看到省大的标识和字样后,把目光移到姓名处一扫:褚一凡。这下确定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