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慢慢了解吧,我还有好多你不知道的。
星期一忙是依旧,tony有些反常,进进出出的,远远的听见老板在屋子里对他吼。最后tony似乎是摔门而出,口里还他妈他妈的念念有词。大家埋头只顾自己的活儿,只有那豹皮胖妹子还在东张西望企图打听什么。我把一摞要剪的片子扔她桌子上,她吓一跳,哟,Jason,你这是要吓死我啊。我吹了口哨回自己的位子,两边的妹子兄弟们噗地偷笑。大家都是年轻人,不几天就能熟络的,那胖妹子已然成了取笑对象。
中午回家,峰哥做了蒸饺和虾皮海带汤,我说海叔呢?
峰哥哼了一声,你也知道问海叔。
我说怎么了?
峰哥从餐桌的抽屉里摸出一包烟,笃笃笃地敲出一根来抽,我说给我也来一根,他飞过烟来。我们点燃吞云吐雾。峰哥说,海哥被公司开了。
我好惊愕。那他这些天就为这个?
峰哥耸肩,跟你说哦,海哥可真的倒霉了。
星期天海哥中午出去,的确是有客户,谈完事情出去吃饭,吃过饭,那帮客户自然要敲海哥的竹杠,就去了夜总会。那种肮脏的地方你懂得,他们都要了小姐。你知道海哥怎么玩得来,但他总不见得说我要个先生吧。看大家玩得挺欢,而且他要的小姐一直巴巴的跟他调情,海哥没办法就让小姐为他口,他也硬不起来啊,就只能看着那几个肥客户的下头才勉强应付。可是倒霉,那时候有警察冲进来,他们被抓个实在。这就是海哥失踪的原因。他出来后去公司谈这几天失踪的事,老板说已经接到公『安』的通报,公司已经决定开了他。
其实海哥早知道公司看他不顺眼,这次正好是机会。
我这下真的为海叔捉急了,那他现在人呢?
峰哥猛吸一口咽,呛了一下,海哥是不怕输的,开了就开了。这不,他立马就张罗自己做,那几个一道被抓的客户总算仗义,答应一起帮忙。哎,这可是怎么说得,他那老板太渣不是,他去夜总会不也是客户闹得。
我真的无法相信这一切,海叔是这么要脸面的人,他可以在峰哥和我面前是一条发情的狗,但在外面绝对是儒雅的书生,现在闹成这样怎么受得了。我说,我能做什么呢?
峰哥笑得很淡,海哥关照我,不让我告诉你,他说,小少爷总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要让他觉得我们老拖累他。他说,你愿意来吃个饭住几天的就当自家儿子或兄弟,不来就当亲戚,过年过节的来聚一聚就可以了。
我突然又有哭的冲动,我想说,海叔是个色鬼不假,但我确实是把他当自己的叔,当我的亲人。峰哥,以后任何事情都必须告诉我,我之前是你们的人,往后是你们的家人。我愿意是海叔的儿子,如果你不嫌弃,我叫你峰叔,也做你儿子。
峰哥苦笑,海哥说,小少爷是个好孩子,现在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我们都应当祝福你。
晚上,新哥要加班,我顺理成章去海叔家里吃晚饭,主要是顺便把自己的东西搬新哥那里去。
峰哥依然在厨房忙碌,海叔还没回家。峰哥说,刚筹办公司,会很忙的。已经打了电话,说是晚点回家吃饭。
我去厨房帮忙,峰哥说,我喜欢跟你一起在厨房忙的感觉,其实我还是觉得喜欢你的。
我没有接话茬,我知道,峰哥是因为海叔喜欢我的缘故才接受我的。我内心也挺挣扎,照理我是一直喜欢德叔海叔这样的老男人,可是自从遇到新哥,我似乎有些改变,新哥充斥了我的整个心胸。我甚至怀疑,我以前只是错觉,我有些确认以前更多是把他们当父亲,想起我小时候对父亲的性企图,我笑了,不错,是把他们当父亲而已。现在遇到新哥,应该才是我真的爱情。
我们喝了不少啤酒,但海叔始终没有回来,峰哥打了几个电话,都说快了快了。
我整理完东西说要走,怕是新哥回家我不在。峰哥抱住我吻了好久,我是想吮吸峰哥的,也想去深入他的口,但我还是忍住了,我抚摸峰哥细腻油光的脸,好好的照顾海叔,我会常来看你们的。
临走,峰哥说,过几天就跨年了,带你男朋友来家里吃饭,我会准备菜的。
我又紧紧地抱了峰哥,在他两腮反复亲吻,我说一定,其实他也是个孤独的人,跨年的话我们没有别处可去。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峰哥闪了泪光。
其实我也是想流泪的,就几个星期,真的跟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情感。
回家的路上,我弯道去新旺买了叉烧乳鸽和星州米粉打包,新哥加班回家估计一定好胃口。
等到十点多才听见门铃响,我放下遥控器去开门,新哥的脸冻得通红,我踮起脚用手掌捂他的脸,真的好冰凉。新哥尖着唇凑过来,嗯,真是好宝贝。
我热好带回来的菜和面,开了两个啤酒,新哥有些小感动。我说,怎么样,家的感觉好么?
新哥捏我的手,嗯,好极了。
新哥回来之前,我眼睛看着电视,而心里一直打着腹稿,我必须要把我的过去给新哥说明白,一个完全的我一个透明的我一个真实的我,只有如此我才能安心地被爱。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新哥似乎已经觉出异样来,你想说什么,这么紧张西西。
我从怎么进电视台,怎么认识德叔说起,一直说到我来上海的所有变故。
……
我与德叔确实过了一段极其美好的日子,美好到我常常夜半惊醒,简直不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也许冥冥中总有预感,该发生的总要发生。
其实也事出偶然,所谓巧合是所有故事发展的关键,也是人生变故的罪魁。
某日,我出了个长差,是去东北做个节目,回来先到台里回报,路过德叔办公室就忍不住推门进去,久别的热情,压制过多的情欲,我们是干柴与烈火。问题是我忘记了锁门,于是,某个冒失鬼推门进来,然后是尖叫,然后是舆论哗然,再然后是德叔的老婆儿子从美国赶了回来。
我被停职,德叔被停职,问题不在于我们是男人与男人,而是上级与下属的奸情,是德叔婚外的奸情。
事情急转直下,没有我任何辩解的机会,也没有任何我与德叔告别的机会,我被直接开除,德叔去另一家市级电视台做挂名编导。
我回到北山路已经好久没人居住的老房子,正好又是大冷天,成夜听着西湖上呼呼的风。我不敢出门,似乎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与德叔的事情。
过没几天,父亲过来看我,气得脸色铁青,他虽然退休了,但偶尔也会去台里玩,这下他完全崩塌了儿子曾经给他的荣耀。
我只是无语应对,我并没有对父亲的负疚感,有的只是自责,一瞬间的不小心,导致的是所有相关人的厄运。
我好几次拨打德叔的手机,都是已关机,估计是换号了,可见德叔的决绝。我又好几次去莫干山路,那间曾经留存我们情色斑斓的屋子黑着窗户。我终于斗胆拿留着的钥匙开门进去,满屋子的空旷,像是没有人居住过。只是卫生间和厨房还留有一些印记,记录着我们曾经的生活,估计这里最终是要卖掉的吧。我在那间房子里流泪一整夜,我不记得是否哭出声音,在那样空旷的地方,那样高层的小区,即使我大声嚎啕也是没有人会听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