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上海,但我必须来上海。
从我小时候起,上海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只讲金钱不讲人情的地方,所以人们叫它魔都。
但是,我却背着简单的行囊出了虹桥火车站。钱先生说,他跟他男朋友会再出口等我,今晚先住他们家。
他们家也在莫干山路,当然是上海的莫干山路。对于杭州的莫干山路,我永远也不愿意去想,但又怎么能忘记得了。
钱先生只是我们原来公司的客户,跟他原本只是工作上的联络,与他根本没有深交。只是因为我的这场变故,他伸出了援手,使我从孤立无援中跳了出来。他说,因为我们都是gay,所以是一家人。我当时好想流泪。
听钱先生说过,他男朋友比他小,是个平面模特,也会拍些小制作的广告,虽然不红,但他们过得很不错。哦,钱先生是一家设计事务所的设计总监,事务所在莫干山路的M50创意区内,而他们的家就在附近的小区里。
老远我就看见钱先生向我招手,我举起手回应他。他旁边的高个子帅哥皮肤黝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非常好看。
他们真是相貌堂堂的一对,而且华丽丽的摩登潇洒,我站在他们面前邋遢而寒酸。
钱先生拥抱我,拍拍我的后背,说一切都会好的。
钱先生的男朋友叫李峰,跟我握手的时候连着说了几个欢迎。
我默默地跟他们上了一辆雪弗莱,一路上都是没实际内容的搭讪,钱先生很会说,而李峰显然是个寡言的人。
一路上经过热闹的市中心,那些过去曾经流连过的夜店繁华,那些留存我美好记忆的地方,真的不想去记忆。
李峰开车,钱先生在前排副驾驶座,他们偶尔自然的亲昵,让我自我哀怜。钱先生或许是想到我的寂寞,回头说,他已经跟朋友说好,明天后天都可以去面试,也在M50里面,有个影像制作的空缺。先搞定工作,再找住的地方,暂时住我们这里没关系。李峰做菜还是可以的。
他们家住15楼,两室两厅目测不到一百平米,装修很朴素,日式的样子,感觉很温暖。他们让我住靠门的小单间,一张电脑桌,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窗帘床单都是一色的浅蓝色,家具都是原木的样式。钱先生说原先这里是李峰的房间,他原本只是我的房客呢呵呵。现在这个房间经常给留宿的朋友,我喜欢结交朋友,我们李峰比较内向。
在我整理行李的时候,李峰已经在厨房好一阵忙碌。等他们叫我吃饭,已经是满桌丰盛和几瓶冰镇的啤酒了。我有些眼眶酸涩,这样幸福的时光我也曾经拥有。
几杯啤酒下去,难免情绪失控,说了一大推词不达意的话,诸如感谢的,麻烦的,和自己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等等。估计李峰都知道我的故事,附和着钱先生一道安慰我,说是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虽然有些醉意朦胧,但还是能够清楚地分辨,钱先生与李峰的亲密。他们的举手投足与眉来眼去,甚至因为我在旁边而竭力克制。我知趣地说累了,他们就安排我去洗澡,吩咐些使用细节。在我关上卫生间房门的时候,听见钱先生对李峰说,我还没好好亲昵呢。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泪哗的就下来了,我依着门板,任凭肩膀抽搐,任凭情绪失控。所有的往事依然如此清晰。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在沙发上扭作一团,我装作没看见进了自己的房间,听见李峰说,江胜出来了呢,你别那样。钱先生说,那有啥,我怎么样你都天经地义呢。然后他们就嘻嘻地笑。
我关上门,躺在床上无聊地玩着手机,找了部钙片,只看了个开头,便觉得毫无兴趣,把手机丢到一边,又是想那些过去的事情......
......写到这里就卡壳,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叙述,关于他,关于我逃离杭州的缘故。
昨天入睡前脑子一片混乱,早晨起来心情平复好多,毕竟今天要去面试,后面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要好好面对未来,毕竟我只有25岁,一切还都可以从来不是吗?
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正撞见李峰要上厕所,他说海哥已经上班去了,早餐在餐桌上呢。
李峰就是做模特的料,胸是胸臀是臀的,一条粉色的小『内』裤蹦得好性感。我不由得骂自己下流,看见帅哥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我正踌躇穿什么衣服的时候,李峰披了件睡袍探头进来,咦,你这土拉吧唧去面试啊。他回身去他们房间一阵乒乓乱响,然后就抱来一堆衣服。他也不分我愿不愿意,一直扒了我只剩『内』裤,然后一件件给我试,除了他的长腿裤子我不能穿,其他还算合身。最后上身的是灰色粉条子的衬衫,深灰色低v领毛衣,外加银灰的中大衣,裤子还是我自己的黑色窄腿休闲裤。
李峰站在一边一阵击掌,还扯住我几个360度的旋转,好晕。
上午的面试很顺利,毕竟是钱先生打过招呼的。早上出门前,李峰关照我不要再喊什么钱先生的,就叫海哥好了,叫我峰哥,这样才像自家人。
我说,论辈分应该叫他海叔吧。李峰打我一拳,那我也做你叔不成,折我寿呢。
中午峰哥要我回家吃饭,平常海哥也是回家吃,今天估计中午有个应酬,我们就吃个面吧,虾仁笋尖白菜面,听着就口水的样子。
先码字到这里,下午就正式开工了,内心有些小兴奋,烦恼也就淡了些。
这是家影视制作公司,与我原先在杭州的电视台气氛完全不同,感觉是朋友聚会的样子。不管年纪长幼,都很fashion 的腔调。
我的工作比较杂,也许是新来的老板要看看我的能力吧。他们没有明显的部门概念,似乎都是混合的。我要做视频素材整理,根据文案编号复制存盘,再送编导复合,有了新的文案就开始粗剪,再交配乐和字幕,期间还有重复的剪辑,大概三五天能够完成。这样的活今天一个下午就接了三个,嗯,应该是蛮辛苦的。
现在是下午茶时间,所以我才可以码字。我去倒了杯咖啡,然后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用手机来写。原本想用电脑的,怕同事以为我新来的只会忙工作,显得傻。
问题来了,有一穿宝蓝紧身裤橙色宽松毛衣的大帅哥拿了一碟点心过来,他是我师傅呢。我只能先发这些。
我师傅叫tony ,上海本地人,人家复旦毕业的,还去过几年伦敦镀了金的。
他坐我旁边把碟子往茶几上一搁,问我还习惯吗,我们这里都是没心没肺的家伙,活苦,钱少,所以流动很快。过几个星期就会发现人都换过一拨了,你也不例外吧。
我语塞,这好怎么回答。
tony 笑,不要觉得尴尬,没问题的,我是这里几个元老之一,我们是这个公司的创办人,现在的老板只是买了我们公司而已。我们现在的活只要是有经验的部分新手老手,所以来来去去的也没所谓,愿意跑的,老板也省得长工资呢。你想干就干好,不想干了提前几天通知我,省的我客户那里不拉下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