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热场游戏的时候主持人将我们几支团队的人员打乱重新组成了三个小队，分别坐了三个桌子。当然我没有和她安排在一个团队里。这点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怎么说呢，她刚刚的台风看上去颇有一种冷静的风流。我本来性格就比较闷（此处省略一字），和她再凑在一个队里，那么我们这个团队的气氛该是多么冷。

而她，偏偏又坐在我正对面，以至于我只要一抬头便会看到她。旁边的人在诉说观点，她的头就低着看着桌面，很认真地听其他人说话，然后她一抬头，我们的眼神又碰上了。她不像其他人眼神一对上就会立马躲开，而是就这样专注地看着你。那是一双具有诱惑性的眼睛，她的瞳孔里仿佛燃着一朵火苗，只是望着你就能点燃你的某种情绪，而她本人却依然如此平静。我觉得此时此刻她要么就是在寻思我是不是同类人，要么就是和我一样觉得面熟正在脑海里进行人脸搜索。我暗暗埋怨刚才开场自我介绍的时候主持人的反应“失礼”了，心疼起她来。

即便是我已经转头看往别处，余光中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时不时投来。

虽然整个交流会上与她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却是做足了眼神交流。回到学院根据她在会上提供的交流方式我找到了他们社团的官方微博。我认真翻看里面的内容，包括以往的社团活动快照，以及相关的一些活动感想和社会现象时评。从他们的微博里我又开始检索一些相关的文章和百科。

我开始对同性恋现象有了稍微系统的认识。以往只是基于感性的角度，甚至觉得“喜欢同性”的人只是没有碰到那个可以让她（他）喜欢的异性罢了。在他们的微博里我看到了很多心碎的故事，也看到很多温暖的坚持。单从字面意义上说，同性恋与异性恋不同在于他们喜欢的人的性别，而在“作为一个人活在世上”这件事上并无二致，只是选择这样的爱情遭遇到的困难比异性恋多得多。或许我不应该用“只是”这个字眼，因为在现在的社会环境下，选择这样的爱情并不容易，对当事人来说是一种极其沉重的心理负担，对他们的家庭来说更是一个沉甸甸的思想包袱。而能突破这一切在一起的人，是多么伟大。我们怎么能说同性的爱情不比异性的爱情珍贵美好？

（四十四）

深夜，思绪纷飞，辗转难眠。我想起那次交流会上那个女生的眼神，想起小夕认真倾听我说话的眼神，思考着小夕和那个女生＂一样＂吗？为什么我从她们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样的东西，一种千言万语却不可直诉的隐忍。

跟小夕聊天的时候，经常我们聊着聊着就会出现片刻的沉默。这是一种默契吧。这时候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借由这片刻的沉默，我将目光定格在她的双眸。每当这时，她或者对我微笑，悄声问我怎么了，或者怯怯地问她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其实我是在想，为什么人海茫茫我会遇到她，而未来的某一天她会离开我，这种凝望对方的时刻还有多少次？

秋天又要走了。

＂喂？＂我正在自习室自习，为了接小夕的电话走出了自习室。

＂你在哪里？＂

＂自习室。有事吗？＂

＂哪一间？＂

＂305。＂我说，对小夕这样莫名奇妙的问话有点好奇，我又问，＂怎么啦？＂

＂你转下头。＂她说。

我便乖乖转头，走廊的一边，漆黑一片。

＂另一边，白痴。＂小夕的声音忽然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耳畔，我忙回头一看，走廊的另一头，她缓缓地朝我走来，借由自习教室透来的微光，我看到她狡黠的笑脸。

几天未见，再见却如隔三秋。

＂你怎么来了？＂我有点惊喜。

＂我不能来吗？＂她反问我，＂想过来看看你...自习得怎么样啊。＂

＂这种事不用你操心。＂我觉得这个理由很烂，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就算这样我来不来也不用你管。＂小夕也习惯了我＂不解风情＂。

＂我们去操场走走吧？＂她说，＂在自习室外说话不方便。＂

于是我回自习室收拾了书包，和她走向了操场。

＂上次看电影的事，我很抱歉。＂小夕深呼吸了一口气。

＂没关系。＂就算之前再怎么觉得委屈，现在看到她也没有心思去追究了，因为那对她而言也是＂不可抗力＂。

＂唐菲生日的那天，我们送她礼物，我以为她不会再跟我说话了。＂小夕慢慢地说，像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 ＂她看过去情绪很失落，看到她这样我心里也很难过。为什么我努力了事情还是会变这样呢？我是不是很糟糕？＂此时的小夕也很失落。

＂你还没放下唐菲吗？＂我问她。

＂毕竟她曾经走进我心里，不是一句不在乎就可以把一切放下的。＂小夕说。

我又闻到自己心里那个醋坛子的味道。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唐菲，不要再告诉我你很在乎她，哪怕是骗我也好，让我觉得你已经把她放下了。

＂小逸，你会像唐菲一样吗？＂小夕忽然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