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提笔记记我们的事情已经很久了,无奈动了很多次笔,却每每提了放,放了提,始终提不起那份勇气。我们的故事,听起来太不可思议,身边知道我们事情的人很少,圈里朋友并不多,同事之类的更是不了解了,所以帖里我们的名字,地点等都是化名,部分隐秘的情节也略略修辞带过下。在这里先谢谢姑娘们了。
我叫叶子,今年24岁。17岁前的人生,都是在h城渡过的,高中毕业后,去欧洲和美国念了本科和研究生,毕业已经快两年了。因为从小对心理学感兴趣,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念的这个专业,毕业之后,也自然而然的回到了h城工作。也许是因为国内的心理学市场的确比较稀缺人才,本硕心理学的背景让我回到家乡三个月就找到了工作,在本市的一家中外合资医院做心理医生。这家医院怎么说呢,虽然不是国营的三甲医院,但研究近期很火的催眠和沙盘治疗,还有留学的专业医生相对比较多,加上合资的背景,所以一般普通的心理咨询和心理疏导门诊也常常很忙。至于我呢,虽然不是学医科出身,和老医生相比,没有开精神科药方的处方权,但是毫不惭愧的说,也算是医院里最年轻的医生了。第一年刚来的时候,病人们都嫌我小,轮班经常轮不到我。第二年接触的患者越发多了起来,情况也慢慢好转。至于我的样子,168厘米,黑色长发,皮肤比较白,从小到大,大人们都说我长得挺成熟的,要不就是说我肯定是做老师,医生,或者警察。其实我觉得挺怪的,哪有说女孩子像警察的啊。不过还是不负众望的做了医生这行,也算是慰劳父母给的这张脸吧,哈哈。
半年前的一个星期五下午,那天太阳特别好,记得三点半预约的最后一个病人聊完了(我们这边一般都叫做病人),后面也没有预约了,就打算收拾收拾回家,美美的泡个澡。我白大褂还来得及脱呢,就接到门诊护士的内线电话。
“叶医生,我给你说啊,王医生儿子学校有个会他先走了,你帮忙收下他下午的病人吧!就一个了,四点的,周游,46岁,女的。你可别就这么走了啊,王医生说就指望你的了。”
“啊…这样啊,说了约多久了吗?”
说实话那时我有点郁闷,好不容易有个空空的周五,难道就这么泡汤了吗?
“他就说给你了好,应该不长吧,你忙完不正好吃饭吗,哈哈哈,我把门诊记录传你系统了啊!”护士长打着哈哈挂了电话。
真是懊恼,只得把脱了一半的白大褂扣好,翻出工作证别好,打开系统看着护士发来的记录,不禁又一阵头痛。这个王医生呢,才30多岁挺年轻的,长得也挺帅,所以找他的都是这个年龄的姐姐,阿姨,欧巴桑一类病人,谈得也无非是婚外情,儿女不成器,婆媳不和等等中年危机,说实在的,医生这行,也有审美疲劳啊!你一天要我劝慰八个婆媳不和,我也有难处啊…不过,这个叫周游的,怎么…那么像我小学老师的名字…?
周游,也是周老师,是我小学六年的数学老师。从我还是6岁的毛丫头时期起,就霸占了我心中的女神地位。个子高高的,头发微卷,身上永远是香香的。小时候我特别皮,又被父母当成男孩子养,一点淑女样子都没有。那时候吧,男孩子不疼女孩子不爱的,人缘,就好烂。春游的时候没人和我结伴而去,我赌气不去,却又特别难受,一个人在教室里哭。周游推门进来看到我,见我可怜,牵着我就说要送我去玩,我一个人坐在她自行车后座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擦她大衣上了。那时觉得,这个人就像妈妈一样好。到达目的地,本以为她把我交代给带队老师就罢了,没想到在那的半天,都是她一个人陪我,说笑话逗我开心,拆果冻我吃,教我唱歌,惹得小伙伴们嫉妒的眼神一阵一阵的。我现在还记得,数学课代表说,周老师,你怎么就陪叶子啊,都不陪陪我们。她还笑着夸了我好一阵呢。自那次之后,小伙伴们对我刮目相看,朋友也渐渐多了起来。而我呢,她的课,自然是更努力的去听了。
周老师在我的记忆里,一直和其他凶神恶煞的男老师还有欧巴桑班主任不一样,她好温柔。从不嚼舌根,声音软软的,一点口音也没,听她说话就像呼吸着雨后的草地的味道,特别舒服。唯独有那么一次,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她怪罪我上课偷偷吃零食。点我起来要我承认错误,我却打死不认账,气得她当时特别难堪,命令我下课留堂。我脾气倔,认死理,没做的事情干嘛要认?所以故意不看她,也不认输。站着默默用眼角余光偷瞟她,看到她看我的眼神慢慢变成无奈,再到失望,我再也忍不住了。那时我才是八九岁的小孩,天真的怕老师不喜爱自己了,只好认输。
“周老师,我错了,是我吃的零食,我撒谎了。”
当时的我,只想挽回她对我的喜爱,面子不面子,做没做,那一刻真的没在在乎了。
“…你还是承认了是吗?不枉费老师等你这么久。刚才老师真的要对你失望了,你知道吗?”她弯下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而后说过些什么,我已经忘了。只记得的是,那时她是唯一一个除了父母,可以让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委屈委屈自己,也不要让你为我难过“的那个人。也许,每个孩子对喜爱的老师,都有占有欲吧。
这样的一个老师,我却已经12年没见了。哪怕她儿子只小我一岁,和我同一所小学初中与高中,命运却好像再未给过我们任何交集。我对她的感情与记忆,也的确在慢慢地变淡,再加上初高中遇到更多形形色色的老师,对她的印象就彻底消散了。只不过我对于她,一直是尊敬的,每每和亲朋父母谈到好老师,她一定是我排在第一位的。爸妈也说,我这种数学考40分的人,要不是小学遇到周老师,指不定5分都考不到啦。善良,温柔,敬业,这样的老师,真的越来越少了。如果这次病人真的是她,不知她…还会记得我这个学生吗?也许…不会了罢,她带了成千上万的学生,又怎么会记得当年的那个假小子叶子呢…
笃笃的敲门声把我思绪拉回现实,“进来“,低头看看表,4点还差十分。
“叶医生吗?你好,”
我还在急匆匆地关闭医院内部系统,耳边竟然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淡淡地鼻音,那么温柔。
“刚下雨,开车来的,提前到了些,不耽误你吧,叶医生?真不好意思。”
我抬头,目光与她不期而遇。天,居然真的是她!现在回忆起我们第一次重遇时的样子,真是难以置信。眼前的女人如不说是46岁,我猜破头也只得猜到40,皮肤白皙,和我差不多168,接近170的个子,人好像瘦了,或者说憔悴了,被她厚厚的麻灰色针织开衫包裹起来,三月初春,更显得清清冷冷,如不是她眉眼间灵动的笑意,我怕还真认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