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是学过书法的,难道不知道留白的艺术价值吗?”他反问。
“你这是强词夺理,留白是这么解释的吗?就算你留白,干嘛留这个关键部位?就算你画几个马赛克也好啊!不知道还以为你画个太监呢!”我怒道。
“哈哈,好吧,那就听你的。”他笑说。
少不得,我又补做了一次裸模。
可惜,没料到的是,或者说早就应该料到的是,我光着屁股给他画了半天,结果画稿上,他真的在那个部位画满了马赛克。画马赛克也TM要我当模特,还不能穿衣服,老子太阳他个球球!
结果他第一次画我身体的画稿,也是唯一一次我做裸模而没有画那个部位的画稿,被他塑封好,镶在了一个画框里永久保存了起来。现在那画还在我们的卧室挂着,只不过前面放了一张我们两个在天涯海角的合影照,没人知道那照片背后的秘密罢了。就连曹时也不知道。呃,曹时真的不知道吗?只是我认为他可能不知道吧。唉,这年头,保守个秘密太难啦。
思维飘忽了半天,又落回现在。看看墙上的时间,时针已经指向了12点,差不多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我的脖子有点僵硬,轻轻的动了几下来缓解。他依然在画板前头忙活着,见我在活动脖子,笑了一下说道:“宝贝,马上就好了,再忍十分钟。”
十分钟过后,当我满心欢喜的站在他的画架前准备欣赏自己的英姿时,我就知道再也忍不了啦!
那是怎样一副淫靡的画呢?我斜倚在沙发靠背,头微微后仰,眼睛眯成一条线,表情舒缓。威武的制服上衣被抛在一边,领带依然挂在脖子上,不过被甩搭在肩膀。衬衫的纽扣全部解开,露出半边的胸部和整个腹部。制服裤子则被退到了脚踝部位,两腿大张,一只手紧紧握住胯下的一柱擎天,胸腹和衬衫上明显能看到喷溅的粘液。
这哪里是我梦寐以求的戎装画?分明就是TMD制服诱惑!我终于明白了,感情他那么痛快的借我制服,绝对是一早就打算好了画这么一幅画给我呢!把我的兴趣吊得高高的,然后再欣赏我失望+恼怒+羞愤的组合表情。不过他已经成功的调戏了我的感情,我干嘛要让他这么容易再次得逞?偏偏要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给他看。
“哦,画的不错,我困了,去洗洗澡睡了。”我平淡的说。而后把他的制服脱下来,整理好,重新挂在衣橱中。然后大大方方的光着屁股走进浴室去洗澡了。
这个过程,我瞥到了孙节的表情,明显是有点错愕,看得我心里一阵暗爽。我正洗着,孙节也闪了进来。我把花洒让出来,到一边去打浴液。结果他一把从我手里抢过浴花,用浴液温柔的搓出泡沫,在我身上轻柔而仔细的涂抹。我也没理他,任他施为。
“宝贝。”他叫我。
“嗯?”我应了一声。
“你今天表现的真棒!我以为你看到那种画会生气呢,结果一点没有,太好了!其实我一直很想画的,下次你就摆成类似那个画的pose,我们再来重新画,好不好?”他在我耳边轻柔的说。
“呸!你不是不知道我多喜欢那身衣服!我第一次穿你的制服,本来想来个英姿飒爽,生生让你给画成了制服诱惑!还TM射在身上!早知道你居心不良,我才不会白白的在沙发上傻瓜一样一动不动的坐了两个小时呢!浪费感情!还有下次?你想得美!”我实在忍不了啦,直接爆发出来。
他对我的态度也不以为意,一边拉过花洒帮我冲洗身上的泡沫,一边自言自语的说:“我就说嘛,和颜悦色不是你的性格,原来是装给我看的,呵呵。”
我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终于还是着了这家伙的道。他就是想看我嗔怒羞恼的样子,本来不想让他得逞,结果他简单的撩拨两句,我就功亏一篑了。
“哈哈,宝贝,这才是真正的你嘛。快别装了,憋在心里会生病!”孙节得意的大笑。
我干脆转过去不搭理他。他也洗完了,用浴巾把我们两个擦干净,背着我就回了卧室。
“睡觉!”他躺在床上,伸手关了灯。依旧习惯的抱住我,把腿搭在我身上。我心里不爽,甩了半天也没甩掉。
“别闹。早点休息吧,明天上午8点半审判委员会要开会讨论袁庆林的案子,又是一场硬仗,比庭审还累。下午要宣判。”孙节轻轻的说。
“这么快就要出结果吗?”我问。
“别闹。早点休息吧,明天上午8点半审判委员会要开会讨论袁庆林的案子,又是一场硬仗,比庭审还累。下午要宣判。”孙节轻轻的说。
“这么快就要出结果吗?”我问。
“是啊,上面要求从重从快。也是没办法的事。早点出去也好,这种案子就是烫手山芋,在我这时间越久,越容易发生变故。就像诸葛芸那样的案子,有多麻烦你自己知道,晚上连觉都睡不踏实。”孙节回答。
是啊,且不说赵天龙越狱给我带来的麻烦。当初我没有以**罪起诉那四个人渣,整个案子办下来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可给我带来的麻烦却整整持续了数年之久。因为诸葛芸的母亲三天两头来检察院信 访,我面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哭诉、斥责、痛骂,只能耐心的解释,面对着失去女儿的母亲,我的解释永远是苍白无力的。多次来访无果,她又到多个部门上 访,市政法委、纪委、人大法工委和内司委、市政协、省检察院等等这些机关,她每到一处,我作为承办人,都要对这些机关的老爷们写一份厚厚的案件汇报和说明材料,到最后,我写的各种汇报材料比原来的卷宗都要厚上数倍。写书面的材料不算,最麻烦的还是当面汇报。有些事,如果对方是内行,三句两句就说完了。可有些老领导,做了一辈子其他专业的工作,快退休了才到人大和政协的一些部门养老,他们很有一腔正义的热血,可惜的确不懂什么叫做有证据证明的案件事实、也不知道无罪推定的道理。要想把这个案件的处置方式从头到尾的让他们听明白,并且说服他们,难比登天。
甚至曾经有个政协的老领导,听了汇报之后拍案而起,指着鼻子骂我徇私枉法,还好政协也有专业人士,当场为他解释。虽然没有说服他,但他亲近的人和我立场相近,多少也让他的指责落到了空处。最后他干脆拂袖而去,案件汇报不欢而散。后来,连续两年市人大开会的时候,我和分管公诉的胡长林副检察长列席分组讨论会,听取人大代表对检察院工作报告的意见,都有人大代表对这个案子很尖锐的提出过质询,为了总之,类似这种麻烦事不胜枚举。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被这个案子搞的有点神经衰弱了。
“嗯,早点办结也好。”我想起往事,冒着冷汗说。
“对了,这个案子你打算怎么判?”我又问了一句。
“集资诈骗,判……唉,很可能是死刑立即执行吧,要看审判委员会的投票结果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充满了无力感。
“你自己的想法呢?”我追问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他反问。
我沉默了。关于是否判决死刑的问题,在我和孙节的心中,都有一个巨大的阴影。
很多时候,判决死刑并不如普通百姓想象的那般尽享复仇的酣畅和快意。判决书上每一笔下去,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尽管那个生命可能作恶多端,罪行累累,但是那种在全国人大会开会时过半数代表同意即可通过的法律,真的授予了我们充分的权力去剥夺一个同类的生命吗?最可怕的是,在现状下,这种剥夺人生命的刑罚,往往无视程序、在各种权力的横加干涉下作出。那个让我们两人一直不能回忆的案件,就发生在死刑复核权被收归最高人民法院前的最后一刻,我不能说那是黎明前的黑暗,但阴影的确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我和孙节、曹时,甚至HP市法、检两院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那是一个中石油的大型石化项目,省政 府在“十五计划”的重点工程,就选址在HP市的一个郊县。在现时的语境下,与行政权力沾边的工程,都是那样的金光闪闪、不可一世。这个工程亦是如此,作为央企和地方紧密合作的典型,这是省 长亲自挂帅在国家发改委跑来的批复,省 委 常 委会和省长办公会定下的调子,一定要顺利建成投产。
可当时,这个项目在HP市却并不太受欢迎,因为伴随着GDP的,永远是石化项目的严重污染。HP市地处丘陵平原过渡地带,山明水秀、两江环抱,交通便利,旅游业发达。一旦这个项目建成,可以想见环境破坏、民怨沸腾的场景,政 府虽然获得了GDP,但将永无宁日。在维 稳一票否决的考核机制下,各种维 稳压力将始终成为悬在HP市各级官员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因此市人大常 委 会专门通过了一个决议,要求市政 府向省政 府对工程选址问题提出复议申请。复议提了,可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是啊,胳膊如何拧得过大腿呢?石化工程对水源的要求,使得两江环抱的HP市是本省最佳的工程选址,因此工程在省里的力推下终于开始动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