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登时就皱了皱眉。正对面不过十步远的地方,一座活火山,正摩拳擦掌,等待喷发。
我眨了眨眼睛,是的,我没看错,那里站着的,正是一脸扭曲表情对着我的费夫人。
冤家路窄这个词儿是谁发明的?应该颁10个诺贝尔文学奖给他!HP市这么大的地方,居然一天能见到她两次。上午在看守所内,她的计划完败,一分钱没有要到不说,估计那些她找来闹事的人,她也少不得要支付点儿车马费之类的补贴。本来这些补贴都可以从顾得白家人那里得到补偿。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个责任,从不吃亏的费夫人是不会算到自己头上的,于是那个罪魁祸首,显然就变成了我,这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
说实话,如果说讲理,我不怕任何人。哪怕是遇到像董教授那种权威,我也毫无惧色。可我真是怕了费夫人哭闹纠缠那一套。当初他死了丈夫,在市公安局附近大哭大闹,拉横幅、搞演讲,哪一场不是听众如云、群情激奋的?连公安局领导都绕着走,最多派几个警察把听众驱散了事。现在我们处于HP市最繁华的十字步行街中一个知名的商场门口,人群熙熙攘攘。万一她拉着我闹将起来,这戏可就不好收场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秀才遇到泼妇,不仅理说不清,反倒惹一身骚,搞不好就会在大街上成了千夫所指。
“走!”所以,我和费夫人眼神对峙了几秒钟后,当机立断的对吕布说。说罢掉头就走。
“给我站住!”费夫人大声喊道。我能感到大街上的目光迅速的聚集过来。
“刘哥,怎么办?”吕布问。
“别理她,快走!”我低声道。
可我们的避让,在费夫人的眼里,一定是理亏逃跑的迹象。她三步并做两步,迅速的挤过来,伸手就要来抓我的胳膊。吕布手疾眼快,迅速打掉了她的手,想要护着我赶紧撤离现场。可没想到一下子捅了马蜂窝。费夫人惨叫一声,那声音大得隔条街的人都得捂住耳朵。下一秒钟,毫无疑问的,我们成了马路上的焦点。
众目睽睽之下再想走,那就真成了理亏逃跑啦。所以我干脆站住脚步,回身直面费夫人。吕布站在我的左前侧,脚站成一前一后,微微做出进攻的姿势,身体有意无意的掩护着我。一瞬间的感动,萦绕在心头。我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松点。
“你想干什么?”我直截了当的问费夫人。
“干什么?你们王八蛋没人性!我家连人都死了,你一分钱都不赔啊,你让我可怎么或啊!呜呜呜……”费夫人嚷了几句,开始大哭起来。
我的头皮有点发麻,在大庭广众注目之下,两个大男人对面,一个女人开始哭。无论如何,我和吕布也不像是有道理的一方啊!
人们渐次围拢过来,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啊!有些人开始上前询问。费夫人只是痛哭不止,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我和吕布只能看着,毫无办法。走,就是理亏。劝,那不更是理亏了么?再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我想走也走不脱啊!
她哭够了,借着别人问话的机会,开始哭诉。从拆迁事件之前他们夫妻合伙经营小吃店开始说起,拆迁政策是多么的霸道,拆迁人是多么的冷血,拆迁补偿是多么的让人没了活路,她和丈夫是多么的卑微可怜,他的丈夫死在警察枪下是多么的无辜……桩桩件件,血泪斑斑。我心理暗暗佩服。这女人深谙演讲之道啊,先抓住了所有人的同情。没错,拆迁那个政策,我是打心底里反对的,深深痛恨一些主政者的一毛不拔以及开发商和一些机关的沆瀣一气。在这件事上,我和费夫人的立场并无二致。
“你们大家给我评评理吧,我真的走投无路了。这个人,是检察院的。当初拆迁的时候,就是他们带着警察杀了我丈夫啊,呜呜…法院判凶手无罪啊…呜呜…,衙门口朝南开…一分钱都不赔啊……呜呜呜!”费夫人指着我哭诉道。
“你们大家给我评评理吧,我真的走投无路了。这个人,是检察院的。当初拆迁的时候,就是他们带着警察杀了我丈夫啊,呜呜…法院判凶手无罪啊…呜呜…,衙门口朝南开…一分钱都不赔啊……呜呜呜!”费夫人指着我哭诉道。
白桨,我谢谢你家祖宗十八代and子孙三十六代!我心里暗暗骂道。原谅我的粗口,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愤怒的情绪了。那种意外事件,在她的嘴里,竟然变成了我带着警察上门去杀人!罔顾事实,栽赃陷害,虚假陈述,我简直怒不可遏。可她哭得如此伤心,表现得如此弱势,谁会相信我才是被冤枉的呢?人们天然的倾向于相信弱者,所以我不能否认我是检察官,经过电视直播,万一被记得我的群众拆穿,那我就是在撒谎掩饰。这个撒谎形象被坐实了,我再说什么都是假话,反而将费夫人的谎话衬托的更加真实!我也不能承认我是检察官,在现今这个社会,有几个老百姓会相信公检法的人清白无辜呢?何况在拆迁问题上,司法机关都曾被迫为政府的荒唐行为背书。我的承认,只能使他们更相信费夫人的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