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你走吧。我有空去看看你的父母。”我说道。
“谢谢刘检察官。我先走了。”他对我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我回到屋子里。蔡主任问:“你认识他?”
“是啊,他运输毒品的案子是我诉的。原来是HP师范大学的学生,父亲残疾、母亲几乎失明、姐姐有精神病,因为家里条件实在太差,想赚点钱贴补家用,结果就变成了这样,死缓。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也没有了,唉!”我叹道。
“可惜了这个娃娃!”蔡主任也很感慨。
“对他的案子判决了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在看守所,没转送到监狱去呢?”我问道。
“还不是赵天龙越狱闹的吗?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出第二次了。所以中州监狱专门关押重刑犯的监区,在重新改造。他判的是死缓就对了,现在重刑犯暂时都没法转送。市看专门辟了一个区域,关押他们。”蔡主任说。
我跟这个赵天龙还真是有缘分。如果不是他越狱,驻中州监狱检察室的王主任也不会腾不开时间,这次也就轮不到我来。我不来的话,也就不会遇到陈明亮。我心里暗想。
“对了,这次的事,市公安局不是派了个他们的纪委副书记兼副督察长过来吗?人到了没有?”我问。
“对,她叫肖梅,已经到了,在和看守所的领导一起研究这个事,等下我们再碰头吧。”蔡主任回答。
“嗯,吕局长等下也要过来,我们正好等他一下。”我说。
“吕局长不来了,你不知道吗?”蔡主任说。
“啊?他不来了?不是说好了要来的吗?”我有点吃惊。
“他电话里详细的问了情况,觉得看守所都是正常履行程序,不涉及到渎职犯罪的问题,请示了张检,张检说可以不来了。等下技术处的法医付学文要过来。”蔡主任道。
我日!吕局长这只老狐狸,对他分管的业务工作没用的事情,态度永远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躲就躲!结果还是老子只身上火线!我心里暗暗的骂道。不过想想人家也没错,这种危机事件的处理,根本就是很让人头疼的事情,如果我不是被张老头和牛老太勒令必须过来处理,也绝对躲的远远的。就当磨练自己的心性吧。
“嗯,付法医可是高级职称,经验丰富。有他在,很多事情都好办多了。那我们等他到了,再过去和公安一起研究吧。”我建议道。
“好的。”蔡主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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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法医没一会儿就到了,所以我们很快就去见了肖梅。在大会议室门口,还站了几个武警,看来这次大家是严阵以待了。肖梅是个中年女性,一张典型的妈妈脸,看起来很亲切和蔼。我感觉放松了不少。要承认,在危机处理过程中,人的面相是很重要的。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或许适合镇压坏人,但绝不适合这种状况下处理危机。这种场合下,人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若是家属的第一印象就是充满防范和不信任感,那后边想继续谈下去一定困难重重。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检察院公诉一处的副处长刘落,被检察长派来处理这件事。这是我们技术处的主任法医师付学文。这位是市公安局纪委副书记肖梅,是公安处理这件事的负责人。”蔡主任先说道。
“刘处长,你好。”她微笑着伸过手。
“你好你好,肖书记,太客气了。”我也伸出手去与她握在一起。
看守所的周所长也在,彼此打过招呼,大家就座。肖梅给我们发了一张纸,纸上简单的写了一下即将到来的死者家属的姓名、年龄、性别等一些简单的自然情况。
我浏览了一下,放在桌上。肖梅立即问道:“刘处长,这两个人的死亡,你们检察院怎么看?”
呵呵,这是想逼我先表态吗?定性问题可不是现在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乱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想了想说:“肖书记,现在事情刚发生,家属正在赶过来的路上。首先要做的就是安稳住家属的情绪,不要让事态扩大。如果他们提出尸检等正当请求,不能敷衍了事,尽量满足,相关的专家,建议从市司法鉴定专家委员会的成员中,由当事人自行挑选。等相关结果出来之后,视家属的态度再定吧。整个过程要快,不能拖拉,拖的越久,家属越不满。”
“我同意你的意见,我们也联络了省公安厅,他们也决定派专家过来参与尸检,人已经到了,随时待命。”肖梅点头说。
“整个事件毕竟出在看守所,处理过程还是由你们主持,我们检察院全程跟踪,尸检的时候我们由付法医在场监督。”我建议道。
“好的。”肖梅说。
“对了,我听说看守所有在押人员死亡补偿的专项资金,是吗?”我问道。
“不是专项资金。大家也都知道,监管场所死了人,非常麻烦。如果是非正常死亡,属于监管事故,有国家赔偿;如果是正常死亡,监管无过错的情况,我们从办公经费中专门预留了一部分,用于补偿死者家属。就是为了图个清静,不让他们纠缠不休,一般也就两三万吧。”周所长无奈的说。
“我有个建议。既然这个补偿金不是定制,那这次就要看情况支付。现在看来,看守所在这两个人死亡的时间中没有监管不当,如果最终调查结论没有变化,那么若是家属通情达理,明白其中的是非曲直,倒是可以支付。如果家属不听道理,胡搅蛮缠、狮子大开口,这钱一分都不能给!”我坚定的说。
“哦?”周所长反问。
“上面领导说的好,人民内部矛盾,用人民币解决!花钱买平安不是不可以,但不能没有原则的给。原因很简单,绝对不能给家属任何借以发挥的口实。做错了,当然要给,而且要赔礼道歉。如果没做错也给钱,家属收到钱就此罢休还好,若是家属反过来说,如果看守所没做错,为什么要给钱?是不是心虚?是不是封口费?是不是打算用钱买通家属,遮盖事情真相?你到时候怎么解释?给了钱,反而成了看守所有错的最好证据!至于真相如何,哪个家属还会去说对自己不利的事实?到时候,尸体早已火化,相关的证据也都不存在了,你想通过重启调查来说服家属、甚至说服传媒的机会都没有,原来说明看守所没有责任的司法鉴定只能被家属认为是官官相护的铁证!当家属越闹越大,就成了填不满的窟窿,到时候绝对不是区区两三万元能堵住的了。”我说。
“刘处长说的有道理。”蔡主任点头道。
“对,我同意刘处长的看法,以前那种闹一闹就给点钱、像挤牙膏一样的花钱买平安的方式真的不行了。其实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变相的鼓励当事人去闹。”周所长说道。
“是啊,那个费夫人的事情还记忆犹新。”肖梅说。
提起费夫人,在坐的人都若有所思的样子,费夫人的名号还真是响亮。看来肖书记也是被费夫人折腾过的人啊。忽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时一个警察进来报告说,家属已到。我深吸了一口气,紧张的时候终于到了。
………………
很快,在看守所的大会议室,家属被请了进来。
那人是很典型的维族相貌,穿了很正式的黑色西裤和白色短袖衬衫,很干练。不用说,应该是图尔浑的哥哥艾合买提了。
“你好,艾合买提先生,请坐。”肖梅站起来说。
那人皱皱眉,略微点头,没说话,在座位上坐定。